待巡防營的腳步聲徹底遠去,周遭重歸寂靜,蘇瑾禾才緩過一口氣。
她和小蟬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恐懼。
“小蟬,去門口守著?!碧K瑾禾壓低聲音吩咐,自己則快步走向那口舊箱子。
她小心翼翼地搬開上面的雜物,掀開箱蓋。
濃重的血腥味再次涌出。箱內(nèi)的男子蜷縮著,已然徹底昏迷過去,臉色灰敗,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身下的碎布料已被鮮血浸透了一片。
蘇瑾禾的心沉了下去。他傷得太重了!若不及時救治,恐怕?lián)尾贿^今晚!
可她能怎么辦?請大夫?無疑是自曝其短,告訴全天下她藏匿了欽犯!
但眼睜睜看著他死嗎?
她想起他遞圖報訊的舉動,想起他方才催促自己快走的眼神……此人雖身份不明,敵友難辨,但似乎并非窮兇極惡之徒。
“小蟬,把我的藥箱拿來,還有干凈的白布和熱水,快!”蘇瑾禾迅速做出決定。她不懂醫(yī)術(shù),但常年獨居,身邊總備著些常用的金瘡藥和止血散,原主似乎也懂些簡單的草藥知識。
如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了!
主仆二人合力,將男子從箱中拖出,平放在地上(床上不敢放,怕留下血跡)。蘇瑾禾剪開他早已被血浸透的深色外衣,露出傷口。
一道猙獰的刀傷從他左肩斜劃至肋下,皮肉外翻,雖然簡單包扎過,但顯然并未止住血,仍在汩汩滲出。此外,還有幾處較淺的傷口和嚴重的淤青。
蘇瑾禾強忍著惡心和恐懼,用熱水浸濕的布巾小心清理傷口周圍的污血。小蟬在一旁打著下手,臉色蒼白,手抖得厲害。
清洗過程中,蘇瑾禾注意到,男子雖然穿著仆役衣裳,但中衣的料子卻極其考究,是罕見的冰蠶絲,觸手冰涼柔滑,絕非普通人能用得起。他腰間似乎還系著一塊硬物,像是令牌或玉佩,被血污覆蓋,看不真切。
此人身份,絕非尋常!
她收斂心神,將最好的金瘡藥不要錢似的灑在傷口上,再用干凈的白布緊緊纏繞包扎,希望能止住血。
整個過程,男子毫無知覺,只有偶爾因疼痛引起的無意識抽搐,顯示他還活著。
忙完這一切,天邊已泛起了微白。
蘇瑾禾和小蟬都累得幾乎虛脫,看著地上依舊昏迷不醒、但血似乎暫時止住了的男子,心情復(fù)雜無比。
她們救下了一個巨大的麻煩。
“小姐……現(xiàn)在怎么辦?”小蟬聲音發(fā)顫。
蘇瑾禾看著男子蒼白卻難掩俊朗輪廓的側(cè)臉,低聲道:“只能等他稍微醒轉(zhuǎn),能自己行動了……我們必須盡快送他走?!?/p>
留他在此,每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險。
她和小蟬簡單清理了地上的血跡,又將染血的布條等物小心藏起。
然后,便是焦灼的等待。
等待他醒來,等待一個送走他的時機。
陽光透過窗紙照進屋內(nèi),新的一天已經(jīng)開始。而蘇瑾禾知道,從她打開窗戶將這個男人拖進來的那一刻起,她的命運,已經(jīng)不可避免地與這團迷霧和危險糾纏在了一起。
箱中藏龍,是福是禍,猶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