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店的冬季里,《白月梵星》劇組的拍攝現(xiàn)場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白鹿剛剛結(jié)束一場情緒爆發(fā)力極強的戲,額頭上還沁著細(xì)密的汗珠,戲服里的中衣早已被汗水浸透。她接過呵呵遞來的水杯,小口啜飲著,一邊伸手擦汗,還要小心的不碰掉造型。
“這造型,可遭了老罪了?!彼€是一貫的搞笑女畫風(fēng)。
“白鹿老師,下一場是月夜追尋的戲,道具組正在做最后檢查,導(dǎo)演說您可以先休息半小時?!爆F(xiàn)場執(zhí)行跑過來低聲告知。
“好的,謝謝?!卑茁裹c點頭,走到休息區(qū)坐下。
她閉上眼,腦海里還殘留著剛才戲里的情緒碎片,時而又是接下來要拍攝的劇情畫面。
這種在不同角色和不同情緒間快速切換的狀態(tài),是她作為演員的日常,有時甚至?xí)屗a(chǎn)生一瞬間的恍惚——自己現(xiàn)在是白夢妍,還是戲里的某個人?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脖頸,戲服的領(lǐng)口下,貼著皮膚戴著一塊小巧的玉佩。
這是前幾天一位粉絲通過工作人員送來的禮物,據(jù)說是件有些年頭的古物,寓意平安順?biāo)臁?
玉質(zhì)溫潤,觸手微涼,在炎夏里戴著倒很舒服。她很喜歡這份心意,便一直戴著,也當(dāng)是討個好彩頭。
休息時間很快過去,現(xiàn)場布置完畢。
“《白月梵星》第七十八場,三鏡一次,Action!”
打板聲落下,白鹿瞬間進入了狀態(tài)。她飾演的白爍在月夜中踉蹌奔跑,眼神里充滿了焦急與一絲不屈的倔強。
就在她按照走位,沖向一個預(yù)設(shè)地點時,腳下突然一滑,似乎是踩到了房檐上濕滑的苔蘚。整個人失去平衡,猛地向前撲倒。
“白鹿老師!”周圍傳來工作人員驚恐的呼聲。
然而預(yù)想中的疼痛并未傳來,在她摔倒的瞬間,胸前的玉佩似乎微微發(fā)燙,一道微弱的白光一閃而過。周圍的驚呼聲迅速遠(yuǎn)去,布景也在眼前消失。
不知過了多久,白鹿才從剛剛的眩暈感中緩緩清醒過來。
眼前明顯不是橫店的劇組,而是一片空洞的空間。
“這是……哪里?”她喃喃自語,聲音在這片空間里顯得異常清晰,卻又迅速被虛無吞噬,“我是做夢了?還是拍戲太累出現(xiàn)了幻覺?”
她的身上還穿著《白月梵星》那身戲服,那塊玉佩依舊好好地掛在脖子上,觸手溫?zé)?,仿佛還殘留著剛才異變的余溫。
“有人嗎?”她嘗試著呼喊,“導(dǎo)演?助理?有沒有人聽到?”
無人回應(yīng)。
就在她的心緒逐漸被恐慌籠罩住時,前方的虛無中,忽然開始有點點光芒匯聚,這些光芒像是破碎的星辰,逐漸凝聚成一個人形輪廓。
光影清晰,那是一個穿著銀色戰(zhàn)甲,手持長槍的女子身影。
她身姿挺拔,眉宇間帶著一股未曾經(jīng)歷過風(fēng)霜的銳氣和,她的形象時而凝實,時而微微透明,仿佛只是一個脆弱的投影。
白鹿怔怔地看著這個逐漸成型的身影,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頭。
這裝扮,似乎是很多年前……
那光影女子也看到了白鹿,她歪了歪頭,眼神困惑地開口,聲音帶著空靈的回響:“你是誰?此處是何地?我方才……明明還在陣前?!?
隨著對方開口說話,一段塵封的記憶猛地撞入白鹿的腦海。
那是她早期參與拍攝的《朝歌》,這個角色是——鄧嬋玉!
白鹿難以置信地驚呼:“你是鄧嬋玉?!”
光影女子,或者說鄧嬋玉的碎片意識,點了點頭,隨即又搖頭:“我似是,但又感覺不全然是。你認(rèn)得我?你身上……有一種很熟悉的氣息?!?
熟悉的氣息?是因為我扮演過你嗎?白鹿心中巨震,她瞬間明白了什么,這片奇異的空間,似乎將她演繹過的角色,以某種形式喚醒并呈現(xiàn)了出來!
而第一個出現(xiàn)的,正是她職業(yè)生涯起點之一的——鄧嬋玉。
鄧嬋玉的虛影環(huán)顧四周純白的世界,手中的長槍下意識地握緊,做出了戒備的姿態(tài):“此地詭異非常,不像凡間。你既是此地唯一之人,可知曉出去之法?”
白鹿看著眼前這個由自己塑造,卻又仿佛擁有獨立意識的第一個角色,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出去的方法?她也不知道。
但她知道,這場與自己過去所有角色的奇異邂逅,才剛剛開始。
而從鄧嬋玉開始,這條路,必將通向她自己演藝生命的每一個印記。
她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向前邁出了一步。
“我不知道怎么出去,”她坦誠道,眼神溫和地看著鄧嬋玉,“但或許,我們可以一起找到答案。不如,先從你的故事開始?”
“我的故事?”鄧嬋玉的虛影重復(fù)道,她的聲音帶著武將特有的干脆,“我乃三山關(guān)總兵鄧九公之女,鄧嬋玉!隨父出征,征戰(zhàn)沙場,便是我的故事。”
鄧嬋玉的語氣里帶著自然而然的驕傲,那是將門虎女未經(jīng)磋磨的銳氣。
白鹿的心輕輕一顫,是的,這就是起點,是她最初嘗試?yán)斫夂腿谌胍粋€古老傳奇的起點。
她不僅是在對鄧嬋玉說話,更是在對當(dāng)年那個青澀,努力揣摩角色,在片場兢兢業(yè)業(yè)的自己說話。
“我知道,”白鹿的聲音更加柔和,她向前又走近了一步,試圖看清對方眼中可能存在的情緒碎片,“我知道你武藝高強,性情剛烈,不輸男兒。但除了戰(zhàn)場,除了征戰(zhàn),可還有別的?比如……一些讓你印象特別深刻的事,或人?”
她引導(dǎo)著,輕輕拂去記憶表面的塵埃。
鄧嬋玉的虛影似乎陷入了某種短暫的凝滯,周圍的光點隨著她的思緒微微起伏。
片刻,她開口,語氣中多了一絲波動:“印象深刻,有一戰(zhàn),我遇一敵將,名曰土行孫,他其貌不揚,卻……甚是難纏。”
隨著她的話語,周圍的純白空間開始像水波一樣蕩漾起來,景象驟然變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