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段考的氛圍籠罩了整個年級，連藝術(shù)節(jié)籌備事宜都暫時讓路?？諝饫飶浡湍途o張的味道。

林初夏幾乎是抱著陳默給的那本數(shù)學筆記啃了整整一個周末加兩天。那些清晰的重點梳理和例題解析像是一盞明燈，照亮了她原本一團混沌的數(shù)學迷宮。她第一次覺得那些符號和公式不再是天書。

考試當天，她走進考場時，手心依舊出汗，但心里卻多了幾分底氣。

陳默的座位在她斜前方。開考前，他回頭掃視考場，目光掠過她時，幾不可查地停頓了一下，然后淡然轉(zhuǎn)回。只是一個瞬間，卻奇異地讓她加速的心跳平復(fù)了些許。

數(shù)學卷子發(fā)下來，林初夏深吸一口氣，埋頭答題。有了充分的復(fù)習，尤其是對重點題型的針對性理解，她做得比以往任何一次考試都順暢。雖然最后兩道大題依舊棘手，但她盡力寫出了步驟。

就在考試時間過半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

一張小小的、揉皺的紙團從后面滾過來，恰好停在她的椅子腿旁邊。

林初夏正專心演算，起初并沒留意。

監(jiān)考的王老師（李薇電話里的那位“王阿姨”）卻像是早有準備，立刻走了過來，目光銳利地掃過林初夏的腳下，然后彎腰撿起了那個紙團。

“這是什么？”王老師展開紙團，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數(shù)學公式和選擇題答案，字跡潦草。

林初夏心里咯噔一下，茫然地抬頭。

“老師，不是我…”她下意識地辯解，臉色瞬間白了。作弊？她從未想過這個詞會和自己聯(lián)系在一起！

“紙團就在你座位旁邊，考試期間交頭接耳、傳遞物品都是違規(guī)行為！”王老師語氣嚴厲，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整個考場的人都聽見。無數(shù)道目光瞬間聚焦過來，帶著驚訝、懷疑和看熱鬧的意味。

林初夏感覺血液都沖到了頭頂，百口莫辯的委屈和恐慌讓她渾身發(fā)冷。她下意識地看向斜前方的陳默。

陳默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眉頭緊鎖，目光冷靜地掃過那個紙團，又看向臉色煞白的林初夏，最后落在監(jiān)考老師臉上。

“王老師，”他開口，聲音沉穩(wěn)，打破了考場上凝固的氣氛，“紙團是從后面?zhèn)鬟^來的。我剛才聽到后面有細微的動靜?！彼赶蛄殖跸暮髢膳诺囊粋€男生。

那個男生頓時慌了神：“不是我！陳默你別瞎說！”

“是不是你，調(diào)一下監(jiān)控就知道了?！标惸Z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走廊和考場后角都有攝像頭。紙團飛過來的拋物線軌跡，應(yīng)該很清楚?！?/p>

王老師的臉色變了一下。她顯然沒料到陳默會如此直接且提出調(diào)監(jiān)控。

陳默繼續(xù)冷靜地說：“而且，紙團上的字跡潦草，和林初夏同學工整的試卷筆跡完全不同。您可以對比一下?！?/p>

王老師捏著紙團，一時語塞。她確實受了李薇的請托，想找個由頭給林初夏一點“警告”，最好能讓她這科成績作廢，但沒想到陳默會當場如此強硬且邏輯清晰地反駁。

最終，她只能悻悻地瞪了林初夏一眼：“這次就算了！都專心考試！再發(fā)現(xiàn)類似情況，一律按作弊處理！”她將紙團沒收，卻沒有再追究來源。

風波暫時平息。

林初夏的心臟還在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她看向陳默，他早已轉(zhuǎn)回身，仿佛剛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對她而言，那幾乎是救贖。

后半場考試，她努力平復(fù)心情，繼續(xù)答題。只是偶爾看向那個挺拔的背影時，眼眶會微微發(fā)熱。

成績在兩天后公布。

數(shù)學成績出來時，林初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112分！對于數(shù)學經(jīng)常在及格線邊緣徘徊的她來說，這簡直是奇跡！

總分排名貼在教學樓下的公告欄。人群熙攘中，她踮著腳，心跳加速地尋找自己的名字。

從上往下…沒有…中間…還是沒有…她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終于，在中下游的位置，她看到了“林初夏”，班級第25名，年級第198名。雖然數(shù)學有了巨大進步，但其他科目尤其是理科綜合還是拖了后腿。

她輕輕嘆了口氣，有點失落，但想到數(shù)學的進步，又稍微安慰了些。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向上移，幾乎是本能地尋找那個名字。

毫無懸念地，在頂端的位置——“陳默”，班級第1名，年級第3名。

耀眼得讓人無法直視。

他和她之間，隔著整整一百多個名字的距離。那本筆記，那次解圍，似乎也無法拉近這現(xiàn)實的距離。日記曝光后產(chǎn)生的那一點點微小的希冀，忽然又被這冰冷的排名澆熄了許多。

“哇！陳默你好厲害！又是前三！”李薇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她正笑著和陳默說話，她的名字緊跟在陳默后面，班級第2名，年級第10名。

金童玉女，學霸配對。周圍的人似乎都覺得這再理所當然不過。

陳默只是淡淡點了點頭，目光卻越過人群，落在了公告欄中下游的位置，似乎在尋找什么。

忽然，他的目光定住了，正好與呆呆望著排名板的林初夏的視線，在玻璃櫥窗的反射里相遇。

林初夏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低下頭，轉(zhuǎn)身擠出了人群。

她沒看到，陳默看著她倉惶離開的背影，眉頭微微蹙起，然后又看了一眼她的排名和數(shù)學單科成績，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思索。

放學時，林初夏收拾好書包，心情復(fù)雜地準備離開。

一個筆記本輕輕放到了她的桌面上。是之前她還給陳默的那本數(shù)學筆記。

她驚訝地抬頭。

陳默站在桌邊，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筆記里最后幾頁，是理科綜合的速記口訣和常見陷阱題匯總。下次考試之前，可以用得上?！?/p>

下次考試？

還沒等林初夏反應(yīng)過來，他又補充了一句，聲音不高，卻清晰無誤：

“藝術(shù)節(jié)之后，每周三放學，圖書館三樓。如果你的數(shù)學還想提高的話?！?/p>

他說完，不等林初夏回應(yīng)，便背著書包走出了教室。

林初夏徹底愣在原地，心臟像是坐了一場過山車，剛剛跌入谷底，又被猛地拋向云端。

他…這是在約她？長期輔導(dǎo)？

看著那本失而復(fù)得的筆記，又想起那冰冷的排名，再回味他那句聽不出情緒的話…

林初夏的心，徹底亂成了一團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