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的風還裹著未散盡的涼意，賀峻霖把駝色圍巾又緊了緊，指尖觸到早餐店玻璃門上凝著的薄霜，指尖的溫度讓霜花融出一小片水霧。推門時，滿室的暖香裹著油鍋里油條的焦香撲面而來，收銀臺后的張阿姨正用長筷子翻著油鍋里的面團，見他進來，頭也沒抬就笑著喊。

張阿姨“小賀今天還是老樣子？咸豆?jié){加兩根現(xiàn)炸油條，多淋辣油?！?/p>

賀峻霖“對，阿姨您記性真好。”

賀峻霖走到柜臺前，目光落在油鍋旁疊得整齊的油紙袋上。

賀峻霖“還要麻煩您把豆?jié){裝在保溫壺里，他今天估計又要對著電腦忙一天。”

張阿姨麻利地把炸得金黃的油條撈出來瀝油，裝進印著“老城區(qū)早餐”的紙袋里，又從旁邊拿過一個印著小熊圖案的保溫壺——那是賀峻霖上次落在店里的，后來每次來買早餐，阿姨都會特意用這個壺裝豆?jié){。

張阿姨“你啊，天天給同事帶早餐，比人家對象還上心?！?/p>

阿姨把紙袋和保溫壺一起遞過來，眼里滿是打趣。

張阿姨“上次那個小伙子來取過一次，長得精神，就是看著總皺著眉，你多勸勸他，別總熬壞了身體。”

賀峻霖接過東西，指尖碰到保溫壺的溫度，暖得能驅(qū)散早高峰前的冷清。

賀峻霖“謝謝您，我會勸他的?！?/p>

他笑著點頭，轉(zhuǎn)身推門時，剛好遇到騎著自行車送牛奶的大爺，車筐里的玻璃瓶相撞，叮當作響，像給這清晨添了段輕快的旋律。

從早餐店到工作室只有兩條街的距離，賀峻霖走得慢，腳下的馬丁靴偶爾踢開路邊半融的雪塊，聽著鞋底碾過冰晶的脆響。路邊的梧桐樹光禿禿的，枝椏上還掛著昨晚沒化的雪，風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落在他的肩膀上，很快就化成了小水珠。他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昨晚刷到的搞笑視頻界面——一只棕黃色的柴犬把主人的拖鞋藏進沙發(fā)底，被抓包時還歪著頭舔爪子，圓溜溜的眼睛里滿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無辜，當時他第一反應就是要讓嚴浩翔也看看，那人雖然總繃著臉，卻特別喜歡這種傻氣的小動物，上次在寵物店看到柴犬，嘴角都忍不住勾了半天。

七點剛過，工作室的玻璃門就透出暖黃的光。賀峻霖推門時特意放輕了動作，金屬門把手上的寒氣還沒散，他握著門把頓了頓，才輕輕推開。屋里很安靜，只有鍵盤敲擊的“嗒嗒”聲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格外清晰。

嚴浩翔坐在靠窗的位置，電腦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連睫毛投下的陰影都帶著幾分緊繃。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連帽衛(wèi)衣，帽子扣在頭上，露出的發(fā)梢還帶著剛洗過的潮氣，發(fā)尾偶爾會隨著他低頭的動作掃過臉頰。賀峻霖繞到他身后，把還冒著熱氣的紙袋和保溫壺放在桌角，下巴輕輕蹭了蹭對方的發(fā)頂——還帶著剛洗過的薄荷香，混著電腦散熱口散出的微熱，有種讓人安心的味道。

賀峻霖“我猜你肯定又沒吃早飯，快趁熱吃，豆?jié){還溫著?！?/p>

沒人回應，只有鼠標點擊文件的聲音格外清晰。賀峻霖也不介意，拉了把白色的折疊椅坐在旁邊，掏出手機點開昨晚存的視頻，音量調(diào)得剛好能蓋過鍵盤聲。屏幕里柴犬正叼著拖鞋滿屋亂竄，爪子踩在地板上發(fā)出“噠噠”的響聲，賀峻霖自己先笑出了聲，肩膀輕輕撞了撞嚴浩翔的胳膊。

賀峻霖“你看它是不是跟你上次丟了耳機時一模一樣？明明是自己隨手放在書架上，還到處找，最后被我發(fā)現(xiàn)時，臉都紅了?！?/p>

嚴浩翔的視線終于從屏幕上移開，卻沒看手機，只是掃了眼桌角的早餐，喉結(jié)動了動。

嚴浩翔“嗯?！?/p>

一個單音節(jié)的回應讓空氣里的笑聲頓了頓，賀峻霖眨了眨眼，把手機往對方眼前又遞了遞，屏幕里的柴犬剛好被主人追到沙發(fā)邊，急得把拖鞋往沙發(fā)底下塞，只露出個毛茸茸的尾巴尖。

賀峻霖“再看幾秒嘛，后面還有它被主人罰站的樣子，耳朵耷拉著，尾巴也夾著，超可愛的?！?/p>

這次連“嗯”都沒有了。嚴浩翔的手指重新落回鍵盤，敲擊聲比剛才更急，“嗒嗒嗒”的節(jié)奏像在趕什么緊急的進度，指尖偶爾會碰到桌角的咖啡杯，杯子里的黑咖啡已經(jīng)涼了，杯壁上凝著一圈水珠，順著杯身往下流，在桌面上留下一道深色的印記。

賀峻霖盯著他緊繃的側(cè)臉，突然發(fā)現(xiàn)對方眼下有淡淡的青黑，眼尾還有點泛紅，顯然是熬了通宵。他想起昨晚自己十一點多睡前發(fā)消息問嚴浩翔要不要幫忙整理項目資料，對方只回了句“不用，你早點睡，別耽誤明天上班”，原來竟是硬撐著熬了一晚上。他伸手碰了碰嚴浩翔放在桌角的手腕，指尖觸到的皮膚冰涼，連帶著血管的跳動都顯得有些微弱。

賀峻霖“你手怎么這么涼？”

賀峻霖皺了皺眉，把自己口袋里的暖手寶掏出來——那是早上出門時媽媽塞給他的，粉色的兔子形狀，還帶著余溫。

賀峻霖“先拿著暖暖手，不然等會兒敲鍵盤都沒力氣。”

嚴浩翔的手指頓了頓，側(cè)頭看了他一眼，眼底的紅血絲很明顯，卻還是接過了暖手寶，握在掌心。

嚴浩翔“沒事，等會兒忙完就好了?！?/p>

他的聲音有點啞，像是長時間沒說話，喉嚨干得發(fā)疼。

賀峻霖沒再說話，只是把手機按滅，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漸漸亮起來的天。街上的行人多了起來，有背著書包、嘴里叼著面包的學生，也有提著公文包、腳步匆匆的上班族，每個人都被時間推著往前走，連停下來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工作室對面的面包店開了門，店員正把“今日新鮮”的牌子掛在門口，暖黃色的燈光從玻璃門里透出來，和工作室里的光交疊在一起，卻沒讓這屋里的冷清散去多少。

過了好一會兒，賀峻霖才輕聲問，聲音輕得像怕打斷對方的思路。

賀峻霖“是項目出問題了嗎？昨天你不是說甲方已經(jīng)初步同意方案了嗎？”

鍵盤聲突然停了。嚴浩翔抬手按了按眉心，指腹蹭到眼下的疲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嚴浩翔“昨天晚上十點多，甲方突然發(fā)消息說要改需求，原本定的是下個月交方案，現(xiàn)在要提前到下周五，還要出三個備選方案?！?/p>

他頓了頓，轉(zhuǎn)頭看向賀峻霖，眼神里終于有了點溫度，不再像剛才那樣冷冰冰的。

嚴浩翔“本來想今天早上趕完初稿，沒注意時間，讓你擔心了。”

賀峻霖“擔心倒是其次，主要是你不能不吃早飯啊?！?/p>

賀峻霖伸手拿過桌角的紙袋，把油條掰成小段放進保溫壺蓋里，又倒了點豆?jié){泡著。

賀峻霖“你胃不好，空腹熬了一晚上，等會兒該疼了?！?/p>

他把泡軟的油條遞到嚴浩翔嘴邊，像喂小朋友似的，眼神里帶著點不容拒絕的堅持。

賀峻霖“就吃一口，不然我今天跟你一起不吃午飯，說到做到?！?/p>

嚴浩翔看著他眼里的認真，嘴角終于勾了點弧度，張嘴咬過那截油條。辣油的味道在舌尖散開，混著豆?jié){的醇厚，暖得從舌尖一直滑到胃里，竟比平時吃的更讓人安心。

嚴浩翔“好了，我自己來，別跟自己較勁?！?/p>

他接過賀峻霖手里的保溫壺，擰開蓋子慢慢喝了口豆?jié){，溫熱的液體流過喉嚨，緩解了喉嚨的干澀，也讓緊繃了一晚上的神經(jīng)放松了些。

賀峻霖見他肯吃東西，心里的石頭落了地，又把手機拿出來，找到剛才的視頻重新播放。這次他沒再說話，只是安靜地陪著，偶爾會幫嚴浩翔把散落在桌上的文件整理好，按順序疊放在一邊。屏幕里的柴犬還在鬧，一會兒把拖鞋叼到狗窩里，一會兒又咬著主人的褲腿撒嬌，嚴浩翔吃著油條，偶爾會用余光掃一眼手機屏幕，當看到柴犬被主人罰站在墻角，耳朵耷拉著，尾巴有氣無力地晃著時，他終于沒忍住，輕笑了一聲。

那笑聲很輕，卻像顆小石子投進賀峻霖心里，漾開一圈暖波。他側(cè)頭看著嚴浩翔，對方的側(cè)臉在晨光里柔和了許多，青黑的眼下似乎也沒那么明顯了，連嘴角都帶著點淺淺的笑意。

賀峻霖“其實你要是忙不過來，不用硬撐著?！?/p>

賀峻霖輕聲說，手指輕輕碰了碰嚴浩翔放在桌上的手背。

賀峻霖“我雖然做不了核心設計，但整理資料、做PPT、查參考案例還是可以的，咱們倆一起弄，肯定能趕完。你一個人熬通宵，效率不一定高，還容易出錯?！?/p>

嚴浩翔咬著油條的動作頓了頓，抬眼看向賀峻霖，眼神里有歉意，也有依賴。

嚴浩翔“昨天晚上看你發(fā)消息說累了，想讓你好好休息，不想再讓你跟著我熬夜?！?/p>

他伸手揉了揉賀峻霖的頭發(fā)，指尖蹭過對方柔軟的發(fā)梢。

嚴浩翔“而且這個項目的核心邏輯比較復雜，我怕你一時半會兒理不清楚，反而耽誤你的時間?！?/p>

賀峻霖“跟我還說什么耽誤不耽誤的?！?/p>

賀峻霖笑著把手機收起來，伸手拍了拍嚴浩翔的胳膊。

賀峻霖“咱們不是一起搭檔做項目的嗎？有困難當然要一起扛。你快吃早飯，我去把你的資料整理一下，順便把甲方新提的需求打印出來，等會兒咱們一起討論怎么改方案?！?/p>

他站起身，剛要轉(zhuǎn)身去打印機那邊，手腕卻被嚴浩翔拉住了。

嚴浩翔“等一下?！?/p>

嚴浩翔把最后一口豆?jié){喝完，把保溫壺放在桌上，然后拉著賀峻霖的手，讓他坐在自己腿上，下巴輕輕抵在他的頸窩，聲音里帶著點剛睡醒似的沙啞。

嚴浩翔“再陪我坐會兒，就五分鐘，好不好？”

賀峻霖能感覺到對方胸腔里的心跳，平穩(wěn)卻有力，還帶著剛吃過熱食的暖意，透過薄薄的衛(wèi)衣傳過來，讓他心里也暖暖的。他抬手環(huán)住嚴浩翔的腰，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像在安撫一只累壞了的小動物。

賀峻霖“不急，多久都可以。你要是困了，也可以靠在我身上睡一會兒，我?guī)湍憧粗娔X，有消息了叫你。”

嚴浩翔“不用睡，就是想跟你待一會兒?！?/p>

嚴浩翔閉著眼，鼻尖蹭著賀峻霖頸間的香味——是他慣用的橘子味洗衣液，混著剛才早餐店的暖香，讓緊繃了一晚上的神經(jīng)終于徹底放松下來。他能聽到賀峻霖平穩(wěn)的呼吸聲，能感覺到對方手心的溫度，這些都比咖啡更能讓他清醒，也更能讓他安心。

窗外的太陽已經(jīng)升得很高了，晨光透過玻璃灑進來，落在兩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鍵盤聲暫時停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還有遠處街上偶爾傳來的汽車鳴笛和自行車鈴鐺聲，一切都慢了下來，像被這清晨的暖意裹住，溫柔得讓人不想打破。

過了一會兒，嚴浩翔輕聲說，聲音有點悶，卻帶著笑意。

嚴浩翔“其實剛才看視頻了，那只柴犬很可愛，尤其是它把拖鞋藏起來，還裝作無辜的樣子，跟你上次偷吃我冰箱里的草莓時一模一樣?！?/p>

賀峻霖忍不住笑了，轉(zhuǎn)頭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嘴唇碰到對方微涼的皮膚。

賀峻霖“誰偷吃了？我那是光明正大地吃，而且還留了一顆給你，是你自己忘了吃，最后放壞了。”

他頓了頓，又笑著補充。

賀峻霖“等忙完這個項目，咱們?nèi)櫸锏昕纯春貌缓?？說不定能遇到一只跟視頻里一樣可愛的柴犬，到時候你負責喂它，我負責陪它玩，咱們把它養(yǎng)得胖乎乎的。”

嚴浩翔“好?！?/p>

嚴浩翔的聲音里滿是笑意，他收緊手臂，把賀峻霖抱得更緊了些。

嚴浩翔“到時候你挑，挑你最喜歡的，我負責賺錢養(yǎng)你們倆?！?/p>

五分鐘很快就過去了，嚴浩翔松開手，看著賀峻霖站起身，開始收拾桌上的空紙袋和保溫壺，動作麻利又溫柔。他重新坐直身體，看向電腦屏幕，剛才覺得雜亂無章的需求文檔，好像突然有了思路，那些原本糾結(jié)的邏輯點，也變得清晰起來。

賀峻霖把空保溫壺放進包里，又用濕紙巾擦了擦桌面上咖啡留下的印記，然后走到嚴浩翔身邊，彎腰在他耳邊說。

賀峻霖“加油，我去打印資料，整理好了就過來跟你討論方案。要是餓了或者渴了，就跟我說，我去給你買吃的?！?/p>

嚴浩翔轉(zhuǎn)頭看他，眼里滿是笑意，連眼底的紅血絲都顯得沒那么刺眼了。

嚴浩翔“好，謝謝你，霖霖?！?/p>

賀峻霖“跟我還說什么謝謝?！?/p>

賀峻霖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fā)，轉(zhuǎn)身走向打印機。

打印機“嗡嗡”地工作起來，紙張從出口處慢慢滑出，帶著淡淡的墨香。嚴浩翔重新把手放在鍵盤上，敲擊聲再次響起，卻不再像剛才那樣急促，多了幾分從容和堅定。他偶爾會抬頭看向不遠處的賀峻霖，對方正低著頭整理打印好的資料，陽光落在他的發(fā)梢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賀峻霖整理好資料，抱著一摞紙走過來，坐在嚴浩翔旁邊的椅子上，把資料分成兩份，一份遞給嚴浩翔。

賀峻霖“你看，我把甲方新提的需求標出來了，重點都用紅筆圈了，咱們先從核心功能改起，然后再想備選方案，怎么樣？”

嚴浩翔接過資料，低頭翻了幾頁，眼里滿是認可。

嚴浩翔“嗯，這個思路可以。咱們先把核心功能的邏輯圖改了，然后我負責做界面設計，你幫我查一下類似的案例，看看有沒有可以參考的設計風格，這樣能快一點。”

賀峻霖“好，沒問題?！?/p>

賀峻霖笑著點頭，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開始搜索案例。

陽光透過玻璃，把兩個人的影子疊在一起，落在桌面上。鍵盤聲和鼠標點擊聲交織在一起，卻不再讓人覺得冷清，反而充滿了暖意。雖然接下來還有很多工作要做，還有很緊的 工作要趕，但他們知道，只要彼此在身邊，就沒有什么困難是克服不了的。

就像這清晨的陽光，雖然一開始帶著涼意，卻總能慢慢驅(qū)散寒冷，把溫暖灑在每一個角落，也灑在彼此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