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合金門在林默身后合攏，落鎖聲清脆。
“咔?！?/p>
一聲脆響，把門內門外隔成了兩個世界。
門外是金胖子和他手下們漸行漸遠的腳步，還夾雜著幾句壓低了嗓門的議論，貪婪又帶了點說不清的畏懼。
門內，只剩下死寂。
這寂靜，反倒讓戰(zhàn)斗后的狼藉更加顯眼。
空氣里混著血腥氣和一股臭氧燒焦的刺鼻味道。墻壁上那個猙獰的拳印，蛛網一樣蔓延的裂紋，工作臺上散落的零件，還有地上幾道深深的劃痕，都在說明剛才那場搏殺有多兇險。
林默背靠著冰冷的合金門，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那根一直緊繃著的神經，這會兒才算松了下來。
他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破爛的衣服，又看看拳頭上剛剛愈合的傷口，一股涼氣從尾椎骨竄了上來。
那個叫凌霜的女人，是他到目前為止，碰上的最可怕的對手。
她每一招都奔著要人命去，精準，高效，沒半點多余的動作。要不是自己身體被改造過，強得匪夷所思，再加上羲和在節(jié)骨眼上喊了一嗓子，現在躺在地上的，八成就是他了。
【演技不賴，我差點就信了你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技術宅?！?/p>
腦子里，羲和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充滿了調侃。
【尤其是最后那句‘別打擾我搞研發(fā)’，嘖，教科書級別的傲慢，把那個死胖子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p>
林默沒搭理它，他走到控制臺前，調出了剛才的監(jiān)控錄像。
當畫面中那個野蠻地撞向凌霜，一肘砸斷她腿骨的人出現時，他自己都愣住了。
“我剛才……真有這么猛？”
他小聲嘀咕。
【猛？】
羲和嗤笑。
【可拉倒吧，你這最多叫野蠻。純粹是仗著‘混沌道體’的底子和那點剛出生的混沌之氣瞎撞，沒章法，全是漏洞。那個女人要是對你的能力多了解一點，或者她不是個只玩潛行暗殺的脆皮，你現在骨灰都涼了?！?/p>
【你就一個三歲小孩，手里卻攥著一把開著保險的能量炮。能嚇唬人，可真遇上會玩的，你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羲和的話，是一盆兜頭澆下的冷水。
林默心里那點剛冒頭的得意，瞬間熄火。
他攥緊了拳頭。
沒錯，他還差得遠。
【行了，別在這兒感慨人生了?！?/p>
羲和的語氣變得玩味。
【先去處理你那個新到手的‘寵物’吧。她可是個活寶貝，肚子里的情報，比金胖子那一倉庫的破爛加起來都值錢。】
林默的眼神冷了下來，他轉身走向工坊的角落。
他拉開偽裝成墻板的暗格。
狹小黑暗的空間里，被束縛帶捆得結結實實的凌霜正蜷縮著。
聽到動靜，她猛地抬頭，那雙黑亮的眼睛在昏暗中，燒著不服輸的火苗，活脫脫一頭掉進陷阱里的孤狼。只是火苗深處，藏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沒發(fā)覺的驚懼和茫然。
林默可沒什么憐香惜玉的想法。
他伸出手，粗暴地把她從暗格里拽了出來，活像在拖一個麻袋，直接扔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
“砰！”
一聲悶響。
凌霜身上的傷口被牽動，疼得她悶哼一聲，臉又白了幾分，但依舊死死咬著嘴唇，一聲不吭。
“我們聊聊。”
林默在她面前蹲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聲音平得聽不出任何情緒。
“創(chuàng)世紀公司為什么要調查這里？你們到底發(fā)現了什么？”
凌霜偏過頭，去看墻壁，干脆當他不存在。
她蒼白的側臉線條優(yōu)美又倔強，透著一股天生的高傲。
“你憑什么認為，我會跟一個下層區(qū)的老鼠，透露任何關于公司的情報？”
她冷笑，聲音清冽，卻有點虛。
“要殺就殺?！?/p>
“我死了，我身上的生命信標會立刻把我的死亡信息和這里的坐標，上傳到研究所的最高數據庫。到時候，會有比我強十倍、百倍的同事來為我收尸。你，還有這片骯臟的街區(qū)，都會被從物理上徹底抹除?！?/p>
【她在撒謊?！?/p>
羲和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我掃描了她的微表情和心率。提到‘抹除’和‘同事’這兩個詞，她瞳孔下意識縮了一下，心跳快了百分之七點三。典型的高壓應激反應。生命信標是真的，但功能絕對被她吹牛吹大了。最大的可能，就是觸發(fā)個警報，或者叫個回收小隊過來。她想拿‘同歸于盡’嚇唬你，讓你不敢動手?！?/p>
林默心里有了底。
他看著眼前這個色厲內荏的女人，忽然有點想笑。
他沒再追問，慢悠悠站起身，走到工作臺旁，拿起一支剛買的墨綠色軍用高能營養(yǎng)液，“咔”一聲擰開。
“抹除？行啊?！?/p>
他一邊說，一邊把那粘稠的、散發(fā)著怪異甜味的液體，一口氣灌進嘴里。
“反正我也餓了，正好吃頓飽飯，黃泉路上不做餓死鬼?！?/p>
他咂咂嘴，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
那輕松愜意的神態(tài)，哪里是在聽死亡威脅，分明是在聽晚上食堂加餐的通知。
這種極致的輕蔑，這種滿不在乎，比任何酷刑和威脅都讓凌霜恐懼。
她的心理防線，裂開了一道縫。
這個男人……他不按套路出牌！
他是個瘋子！一個對生命毫無敬畏的野人！
“你……”
她終于沒忍住，開了口，聲音里帶上了點顫音。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林默轉過身，慢步走到她面前，再次蹲下。
他用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看著自己。
他的眼神，冰冷又銳利，能把人的魂都剖開。
“很簡單。從現在開始，你不是什么S級研究員，你只是我的‘貨物’。一件會說話、有點小聰明的貨物。”
“我會一點一點，把你腦子里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榨出來。創(chuàng)世紀公司的，虛空魔能研究所的，還有你這種魔法師的……所有的一切?！?/p>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說。”
林默的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
“我有很多時間，也有很多新奇的想法，可以慢慢地，在你這件珍貴的‘貨物’身上，做一些有趣的實驗?！?/p>
“比如說，我很想知道，你這種天之驕女，被廢掉四肢，扔進下層區(qū)最臟的巷子里，能活幾天？”
“或者，把你賣給那些專做實驗體買賣的黑市商人。你猜，他們會出多少錢？”
魔鬼！
這個詞，狠狠砸在凌霜的心頭。
眼前的少年，明明長著一張清秀的臉，可他說出來的話，卻比深淵里的惡魔還要歹毒，還要冰冷。
她的身體，控制不住地發(fā)起抖來。
不是因為傷口的疼痛，而是因為一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純粹的恐懼。
她怕了。
【火候差不多了?！?/p>
羲和提醒。
【別逼太緊，這種精英的心理防線要是徹底崩了，可能會觸發(fā)精神自毀之類的東西。先晾著她，讓她自己嚇自己?！?/p>
林默松開手，站起身，再沒看地上的女人一眼。
他走到那塊被他買回來的，“用途不明的古代金屬塊”前。
那是一塊拳頭大小、暗金色的不規(guī)則金屬，表面布滿了歲月留下的坑坑洼洼，看著毫不起眼。
“羲和，這到底是什么玩意兒？”
【奧利哈鋼，上古修仙文明鍛造法寶的核心材料?！?/p>
羲和的語氣里透著股懷念。
【這東西，天生就對靈能有極強的親和力跟傳導性，而且堅不可摧。你那把破短刀，連在上面留個白印都費勁。】
【更重要的是，它里面，還留著一絲很純粹的，屬于某個大能的‘劍意’。雖然被時間磨得差不多了，就剩一點點，但對現在的你來說，已經是天大的便宜了?！?/p>
“劍意？”
林默一頭霧水。
【一種精神烙印，一種道的體現。你可以這么理解，一個頂級的劍客，把他對劍的所有理解，都壓縮在了這塊金屬里?！?/p>
【你現在空有一身蠻力，連最基礎的用法都不會。要是能弄明白這絲劍意，你就能學會怎么把你身體里的混沌之氣，變得跟劍一樣鋒利、霸道。】
林默的心，瞬間就熱了起來。
他伸出手，握住了那塊奧利哈鋼。
入手冰涼，卻又帶著一種微弱的、活物般的律動。
他學著之前淬體時的樣子，閉上眼，把全部精神沉浸進去，一縷混沌之氣，小心翼翼地探入金屬內部。
“嗡——”
他的腦海里，一聲劍鳴跨越萬古而來！
下一秒，他的意識就被一股無可抵擋的力量，拽進了一個灰蒙蒙的世界。
這世界里，沒天沒地，沒日沒月，只有一個頂天立地、看不清面目的人影。
那人影手里沒有劍，可他的每個動作，都充滿了無堅不摧的鋒銳。
他抬手，一道無形的劍氣劃破虛空，留下一道久久無法愈合的黑色裂痕。
他揮臂，萬千劍氣化作狂風暴雨，把整個灰色空間都切割得支離破碎。
那是一種純粹的、為毀滅而生的劍道！
霸道、凌厲、一往無前！
林默的整個心神，都被這股恐怖的劍意牢牢吸住。他像個最虔誠的學徒，貪婪地記下那人影的每一個動作，感受那股撕裂一切的意志。
而另一邊，被捆在地上的凌霜，正震驚地看著盤膝坐下的林默。
一股比之前戰(zhàn)斗時還要鋒銳、純粹、恐怖百倍的氣息，正從那個少年身上，緩緩散開。
他身邊的空氣，都被這股無形的氣息切割，發(fā)出“嘶嘶”的輕響。
這……這又是什么？
他不是在修煉嗎？
為什么會散發(fā)出如此可怕的劍氣？
他到底是誰？
這個下層區(qū)的少年身上，到底還藏了多少秘密？
凌霜一直以來的認知，對“創(chuàng)世紀”所建立的秩序，頭一次產生了動搖。
這個世界，和她學到的不一樣。
并非一切都非黑即白，并非一切都在“天網”的計算之內。
在這片被光明遺忘的廢墟下面，正有什么全新的、未知的、足以顛覆一切的“怪物”，在悄悄地孕育。
……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默才從那種玄妙的狀態(tài)中退了出來。
他猛地睜開眼，雙瞳之中，兩道凝成實質的灰色劍芒一閃而逝！
他攤開右手，心念一動，丹田里的混沌之氣迅速沖向掌心。
這一次，混沌之氣不再是松散的氣流，而是被他用一種奇特的方式凝聚、壓縮，在他的食指指尖，形成了一道三寸長的、半透明的灰色劍氣！
那道劍氣安靜地吞吐著鋒芒，周圍的空氣都被它逼得微微扭曲。
他看著這道劍氣，能感覺到一種血脈相連的奇妙。
他心念再動，屈指一彈。
“咻！”
灰色的劍氣脫指飛出，無聲無息，快若閃電，瞬間劃過十米空間，狠狠斬在對面那面被凌霜撞過的合金墻壁上！
沒有巨響，只有一聲輕微的“嗤”聲，像是燒紅的刀子切進了黃油。
那面足以抵擋重型火力的合金墻壁上，留下了一道深達半尺、切口平滑無比的恐怖劍痕！
林默自己都看呆了。
這……就是劍氣？
這威力，比他拼盡全力打出的一拳，要強上十倍不止！
【馬馬虎虎?！?/p>
羲和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這次，那股嫌棄的味道淡了不少。
【總算摸到點門道，知道怎么把能量擰成一股繩了。以后，就叫它‘混沌劍氣’吧。算你安身立命的第一個殺招?！?/p>
林默長舒一口氣，強壓下心里的激動。
他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距離和金胖子約定的交貨時間不遠了。
他走到工作臺前，拿出之前制造“能量加速器”剩下的材料。
這一次，身體脫胎換骨，對混沌之氣的掌控力更強，又領悟了那絲無堅不摧的劍意，他再做這東西，感覺已經完全不同。
他手持奧金探針，混沌之氣順著指尖流淌而出，凝練成絲，在B-7電池的外殼上行云流水地銘刻著“聚靈陣”的陣圖。
他的手穩(wěn)如磐石，不見分毫顫抖。
三百六十五條基礎紋路，一氣呵成，花了不到二十分鐘。
當最后一筆落下，新的“能量加速器”上光芒一閃即逝。其中蘊含的能量波動，比第一個穩(wěn)定、強大了數倍！
他看著手里這個新鮮出爐的“杰作”，又看了一眼角落里那個被他當成“貨物”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游戲，這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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