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照進房間內(nèi),照在角落那堆華麗卻從未被動過的禮物,四樓書房中醒來的拉萊爾大小姐開始了一天的生活。
慵懶的挺起身,隨著床頭響起的鈴鐺聲,從離開床開始便有傭人為她服務。
在那梳妝臺旁,那長著魚尾的傭人正在其后方為其梳頭,用海底珊瑚做成的梳子劃過她后腦的觸手,那水母的觸手情不自禁的微微蜷縮,在侍女的輕聲提醒下才不得已地展開?;蛟S是觸手被那梳子弄疼了,拉萊爾臉色一瞬間黑了下來。
“大小姐...對不起...”
此時仔細觀察,能發(fā)現(xiàn)一只人魚的尾鰭上少了幾枚鱗片,斷口處的痕跡像是被人用力掰下來一樣。而另一只人魚脖子上還有紅紅的勒痕。
聲音有些畏懼,但是拉萊爾一想到父親的責罵,便忍下了怒火。那侍女的手在那傘蓋輕輕按摩著讓其放松下來。同時另一位侍女此時正飄在下方為其換鞋。
那潔白的腳上被掛上了珍珠配飾,隨后一雙銀白色的高跟鞋被套在上面。
“這是什么”
看樣子她們的大小姐似乎并不喜歡高跟鞋。
“小姐,這是高跟鞋,與之前那些東西一并帶回來的,今日老爺特意囑咐你穿上的”
這讓拉萊爾不禁回憶起來,似乎在不久之前,確實有人類商人來到過這里,并且?guī)砹嗽S多新奇的東西。帶這似乎是父親第一次要求她穿上這種東西。
那高跟鞋穿起來就像將腳卡進生銹的木板中,很緊,走起路來有些別扭,還有些疼。
她時常會想,為什么人類總是要研究一些奇怪的東西來折磨自己呢?明明高跟鞋穿起來身上這樣的難受為什么還會有人去穿呢?
傭人的手在那睡衣的扣子上擺弄著,不多時便將那身上藍白花紋的睡衣解開,隨后在另一位傭人的幫助下,為她們的大小姐換上了略顯奢華的裙子。那裙子上面綴滿了珍珠與銀飾,華麗而又沉重。雖說大小姐自己也不愿意穿這種繁瑣的東西,但這是貴族禮儀,在面見客人時即使不愿也不能拒絕,更何況這是父親的要求。面對父親的威壓作為大小姐的她也不敢反抗。
她總是這樣想,幻想著有一天能當個自由的生物離開這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見自己想見的人。可惜幻想終歸是要破滅一切都要回歸冰冷的現(xiàn)實,昨夜父母間的爭吵依稀在腦中回想,財產(chǎn)上的掠奪以及對人民的壓迫,這個所謂的家很快就會如從玻璃一樣輕輕一敲就碎了一地。
想到這兒她不禁握緊了身上的裙子,淚水有些止不住的想往下掉,每次都是這樣,但她早已學會將淚水鎖進眼中的囚籠。
兩位侍女一左一右兩只手輕輕提起女仆裙,對著大小姐鞠了一躬,如果此時仔細觀察能發(fā)現(xiàn)其中一人有些手抖,另一人則有些刻意的低頭。隨后齊聲說道。
“小姐,老爺在三樓的餐廳等著你”
父親的聲音從樓下傳上來,如同一把彎刀正架在咽喉處,讓萊納爾一瞬間驚恐的不敢出聲,迫不得已她只能提著裙子踉蹌的跑下樓。腳背上的珍珠鏈纏住腳踝,險些摔倒卻又不敢放慢速度。
她就這樣冒冒失失的來到餐廳,最遠處坐著的那威嚴身影令其心頭一驚,偌大的餐桌僅僅只有他的父親、母親,顯得有些空曠了。
冷汗順著臉頰滑落在地上,她只能習慣性地坐在長桌一側(cè)的中段位置——主位上是她威嚴的父親,正對面則是她神情難辨的母親。似乎是太過寂靜了她只好默默的用餐。
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她的眼神向著母親的方向瞟了一眼,此刻母親正慈祥的盯著她。但是在那眼神之中卻看不見一絲的情感,像是獵手在審視獵物的樣子。
“今天有客人來,很多客人,需要做好準備”
父親那沉悶的聲音從主位傳來,他一旁的侍女正拿著小本記錄其所說的話。
“把該擦的地方都擦一遍,把該做的事都做好。我不想看見今天有一點錯誤”
那傭人的身體在有些顫抖,但還是一字不落的記下家主所說的話。
“還有你。”
隨即那陰影之下的目光轉(zhuǎn)向了拉萊爾的身體。
“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在客人面前胡說”
在頭頂昏暗的燈光下父親那烏黑的頭發(fā)已所剩無幾,中年的模樣早已拖垮他的身體,但其散發(fā)的威嚴依然使人膽寒。銳利的眼神緊緊的盯著拉萊爾,仿佛她所謂的女兒只不過是案板上的魚肉正等待著被撕碎。
母親的身影也明亮了不少,順著發(fā)絲自然耷拉下來的水母觸須站在空中輕微的擺動著。
“今天是圣城來向我們提親的日子,如果成功,那我們就會一路高升來到無法被撼動的地位。”
這時母親開口了,慈祥的聲音卻訴說著最令人難以置信的話語。
“這樣那些平民們就再也無法反抗,亞特蘭蒂斯也將徹底淪為我們所用”
她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情緒,是對這座城池的渴望與貪婪,從父親的人類身體便能意識到,這所謂的聯(lián)姻,只不過是將拉萊爾當做交易的籌碼來換取陸地國家的援助罷了。
而他們無從知曉,一顆反抗的種子已在拉萊爾心中埋下,正如同野草般瘋狂滋長,汲取著她所有的情感作為養(yǎng)料。
與此同時,一樓大廳,與那些長著魚尾的傭人不同的是,此刻那少女正混在其中,一同打掃著這里,只不過在不遠處,一名看樣子有點地位的人魚正在盯著她。
看樣子那人魚似乎是這偌大宅邸中眾多庸人的管理者。
身為管理者的她只負責監(jiān)督手下的這群傭人打掃好各個角落,這只是一項很輕松的工作,但是在家主的要求下,就變成了稍不注意就有可能魚頭上桌的慘狀。
那少女對這一切顯得有些生疏了,在緊繃的神情中,她正擦拭著的畫框輕輕的歪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
似乎是早已準備好的一樣,身后暴怒的呵斥聲傳來。
“這可是家主大人最喜歡的畫框,誰允許你將他弄歪的”
隨后,身后的巨力傳來,那少女被那人魚一尾巴抽翻在地,淚水止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轉(zhuǎn),留在了人魚的逼迫下抬頭,那悠長的走廊墻壁上掛滿了完全相同的畫框。
“明明這里有很多?!?/p>
口中剛剛訴說一句,隨后便被迎面而來的巴掌打斷了。
“你沒有資格說話”
緊隨之后的是一下又一下的巴掌聲,然而周圍的那些傭人似乎已是司空見慣了,甚至連眼球都未曾轉(zhuǎn)動。
“喂!你在干什么”
似乎是命運的安排,吃完早飯一心只想離開餐廳的拉萊爾此刻正巧出現(xiàn)在一樓的樓梯口處,雖說自己早已麻木那女仆長欺凌其他傭人的畫面,但在看到受傷的人是他從未有見過的少女時依然產(chǎn)生了共情,或許是可憐對方的處境,亦或者是在對方的身上看見了曾經(jīng)的自己,她再一次選擇了制止。
“小姐,奴才只不過在教訓新來的奴隸”
隨后她的眼神惡狠狠的瞥了一眼身后臉已經(jīng)有些紅腫的少女,這種帶著威脅的目光將那少女的眼淚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她是屬于我本人私用的,你沒權利管教她”
慢慢的走下臺階來到那老女人的面前,凌厲的目光打量著他身后那楚楚可憐的少女。
“現(xiàn)在,我要帶著我的私人奴隸回房間了”
隨即拉萊爾向前撞開了那老女人,向著地上還有一些驚恐的少女伸出手,拉著他的手腕,將其拽起身之后便帶著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一樓。
而此時墻壁上那一幅一幅完全相同的畫像上,畫像中的男人目光看向了他們離開的方向。
“老爺,人被大小姐救走了”
被撞到一旁的女部長并不慌張,反而是在觀察大小姐真的走了之后打開了一道魔法陣。魔法陣對面的人似乎是沉默了一下隨后平靜的說道。
“那就隨她去吧,她無法改變什么的”
隨后魔法便被切斷了,一切回歸了往常一樣,傭人們依舊在打掃那個漫無盡頭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