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青嶼高中一年一度的秋季運動會如期而至。

校園里插滿了彩旗，廣播里整天放著激昂的進(jìn)行曲，空氣里都彌漫著躁動和熱血的味道。

對許落來說，運動會等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盯著陸鯨看一整天！

學(xué)長報了三千米長跑和跳高。光是想想學(xué)長在跑道上揮灑汗水的樣子，許落就覺得心跳加速。

比賽日當(dāng)天，操場看臺上座無虛席，加油吶喊聲震耳欲聾。

許落的心思完全不在自己班級的比賽項目上，像個專業(yè)的陸鯨追蹤器，目光全程鎖定在那個高挑的身影上。

跳高比賽時，陸鯨輕松過桿，動作干凈利落，拿下冠軍。

許落比自己拿了獎還高興，蹦起來歡呼，嗓子都快喊啞了。

下午的重頭戲是三千米。

這是最考驗?zāi)土Φ捻椖浚瑖^的人格外多。

發(fā)令槍一響，十幾個人沖了出去。陸鯨沒有搶在最前面，而是保持著自己的節(jié)奏，跑在中游位置。

他的呼吸平穩(wěn)，步伐穩(wěn)健，表情依舊是那副冷淡的樣子，仿佛不是在參加一場激烈的比賽，只是在完成一項日常任務(wù)。

許落擠在跑道內(nèi)側(cè)的啦啦隊最前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陸鯨。

每當(dāng)他跑過自己面前的彎道，許落就用力揮舞著手臂，用盡全身力氣大喊：“學(xué)長加油！陸鯨學(xué)長加油！”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有一次陸鯨跑過時，目光似乎在他臉上短暫地停留了零點一秒。

賽程過半，競爭變得激烈起來。

不斷有人掉隊，領(lǐng)先集團(tuán)也開始加速。陸鯨依然保持著他的節(jié)奏，但額頭上已經(jīng)布滿了細(xì)密的汗珠，呼吸聲也明顯加重了。

最后兩圈，進(jìn)入沖刺階段。

陸鯨開始加速，連續(xù)超過了前面的好幾個人，沖到了第二的位置，和第一名的差距很小。

全場的氣氛達(dá)到了頂點。

許落緊張得手心全是汗，心臟跟著陸鯨的腳步一起狂跳。他扒在跑道最邊上，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喊著加油，恨不得自己能上去推著他跑。

最后的直道沖刺！陸鯨和第一名幾乎并駕齊驅(qū)！

看臺上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吶喊聲幾乎要掀翻天空。

許落屏住呼吸，眼睛瞪得老大。

沖線！

陸鯨以極其微弱的劣勢，第二個沖過了終點線。

亞軍！

雖然有點小遺憾，但依然是超級厲害的成績！

沖過終點后，陸鯨因為慣性又跑了幾步，然后速度慢下來，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汗水像雨一樣從下巴滴落，臉色因為極度缺氧而泛著不正常的紅。

好幾個同學(xué)和老師立刻圍了上去，遞水遞毛巾。

“學(xué)長！你太厲害了！”許落也激動地想擠進(jìn)去，但人太多，他根本靠不近，只能在外圍跳著腳喊。

陸鯨被簇?fù)碇?，接過水喝了一口，依舊低著頭喘氣，沒什么表情，仿佛周圍的喧鬧都與他無關(guān)。

過了一會兒，人群稍微散開一些，志愿者過來引導(dǎo)運動員去休息區(qū)。

許落終于找到機會，像條靈活的小魚一樣鉆了過去，跑到陸鯨身邊。

“學(xué)長！你沒事吧？累不累？”許落的聲音還帶著剛才吶喊的沙啞，眼睛亮得驚人，里面盛滿了毫不掩飾的崇拜和擔(dān)心。

陸鯨聞聲抬起頭。

他的呼吸還沒完全平復(fù)，額前的黑發(fā)被汗水浸濕，幾縷凌亂地貼在額角，看起來比平時少了幾分冷硬，多了些運動后的鮮活和……

性感？

他的目光對上許落那雙寫滿關(guān)切和興奮的眼睛，沉默地看了他幾秒。

忽然，毫無征兆地……

陸鯨的嘴角，非常非常緩慢地，向上彎起了一個清晰的弧度。

不是一個細(xì)微的表情，而是一個真真切切的，露出了牙齒的笑容！

像是冰雪初融，像是陽光驟然穿透云層，瞬間點亮了他整張棱角分明的臉。

那雙總是深邃平靜的眼睛里，也漾開了一層淺淺的、真實的愉悅波紋。

這個笑容猝不及防，直直地撞進(jìn)許落眼里，撞得他頭暈?zāi)垦?，心跳驟停了一秒，隨即瘋狂地擂動起來，聲音大得他懷疑全世界都能聽見。

學(xué)長……笑了？

對著他笑了？

不是微微勾一下嘴角，是真正的、毫不設(shè)防的笑容！

周圍還有那么多歡呼雀躍的同學(xué)，有跑來跑去的志愿者，有喧鬧的廣播聲。

但許落覺得，那一刻，全世界的光好像都聚焦在了陸鯨那個笑容上，而那個笑容，是只給他一個人的。

他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張著嘴，忘了呼吸，忘了說話，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個驚艷又短暫的笑容在無限循環(huán)播放。

陸鯨好像也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笑容很快收斂起來，又恢復(fù)了那副淡淡的樣子，只是耳根似乎有點不易察覺的紅。

他抬手用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掩飾性地移開目光，低聲說了句：“沒事。”

然后就被其他同學(xué)拉著去領(lǐng)獎了。

許落還愣在原地，臉頰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紅，發(fā)燙。

周愷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嘿！回神了！看傻了？陸學(xué)長跑了第二是吧？我就說他肯定行……喂，你臉怎么紅成這樣？中暑了？”

許落猛地回過神，一把抓住周愷的胳膊，語無倫次：“他笑了！周愷！他對我笑了！真的笑了！特別好看！”

周愷被他晃得頭暈：“誰？誰笑了？陸鯨？不可能吧，我都沒見他怎么笑過……你看錯了吧？”

“沒有！絕對沒有！”許落激動得語無倫次，“就是笑了！只對我笑的！”

“行行行，只對你笑，只對你笑。”周愷敷衍地哄著他，一臉“這孩子沒救了”的表情，“走了走了，去看頒獎！等下還有班級接力呢！”

運動會結(jié)束后，是集體的慶功宴——其實就是各班把自己班的桌子拼起來，上面堆滿了從家里帶來的或者小賣部買的零食飲料，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鬧哄哄的。

氣氛超級熱烈。

拿了獎的被圍著恭喜，沒拿獎的也在各種玩鬧。

許落的心思卻完全不在零食和游戲上。他坐在角落里，手里拿著一瓶可樂，眼神卻不受控制地四處搜尋。

他在找陸鯨。

高二一班也在他們不遠(yuǎn)處慶功。

許落一眼就看到了被幾個人圍在中間的陸鯨。

他好像剛洗完臉，頭發(fā)還有點濕，換上了干凈的校服外套，正被同學(xué)圍著說話，手里拿著一罐運動飲料。

他似乎感覺到了許落的目光，忽然抬起頭，視線越過喧鬧的人群，精準(zhǔn)地落在了許落身上。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許落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陸鯨看著他，臉上沒什么表情，但也沒有立刻移開視線。

他沉默地看了許落幾秒，然后，非常非常輕微地，對著許落的方向，舉了舉手中的飲料罐。

像是在隔空致意。

做完這個動作，他就自然地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和旁邊的同學(xué)說話了。

但許落看得清清楚楚！

學(xué)長在跟他打招呼！用只有他們才懂的方式！

巨大的狂喜和甜蜜瞬間淹沒了許落。

他趕緊也舉起手里的可樂，對著空氣回敬了一下，然后低下頭，忍不住偷偷地笑了，心里像打翻了蜜罐，甜得發(fā)齁。

周圍的喧鬧聲、歡笑聲仿佛都成了背景音樂。

許落抱著可樂瓶，小口小口地喝著，感覺每一個氣泡都在嘴里炸開成快樂的音符。

運動會后的慶功歡愉屬于所有人。

但學(xué)長的那個笑容和那個隔空的舉杯，好像只屬于他一個人。

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