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刃斬斷鐵杖的剎那,碎鐵如雨灑落。沈知意未退半步,卻也不再前壓,只將左臂一收,楚昭寧已被她攬入懷中,背脊緊貼石門。掌心金流翻涌,半圓光盾在身前成形,堪堪擋住第二根砸下的鐵杖。那杖頭刻符與空氣相撞,激起一圈無形波紋,震得她指尖微麻。
她不動聲色,目光垂落,落在少女蒼白的手上。
楚昭寧五指蜷縮,指尖沾血,微微顫抖。而她耳側(cè)那處空缺——左耳原本應(yīng)有玉珠的位置,竟泛起一層極淡的青光,頻率與自己耳墜的震顫完全一致。
沈知意眸色一沉。
不是巧合。
她曾以功德引窺其命格,知她是法寶殘片所化之人形護(hù)法,卻不知這護(hù)法之身,竟與青玉墜同源共振。此刻玉墜發(fā)熱不止,似有所求,又似在回應(yīng)某種血脈深處的召喚。
她不再遲疑,抬手將耳墜取下,輕輕按向楚昭寧的指尖。
“若你真為我器所化,此刻當(dāng)認(rèn)主?!?/p>
話音落下的瞬間,暗室驟然安靜。
連那五名傀儡的腳步都頓住了。鐵杖懸在半空,符文微閃,仿佛被什么無形之力凍結(jié)。墻縫間滲出的冷風(fēng)也停了,燭臺殘燼不再飄灰,連滴落的血珠都懸于磚面,遲遲未墜。
沈知意腦中轟然炸開一幅畫面——
千年前,云霧繚繞的仙山崖邊,一名白衣女子獨立風(fēng)中,手中一面古鏡青光流轉(zhuǎn)。鏡面裂痕蔓延,一聲脆響,鏡身碎裂。其中一縷精魄化作流光,裹著一道襁褓從天而降,落入凡塵。
那女嬰尚在襁褓之中,左耳已佩戴一枚青玉小珠,溫潤生輝。
畫面戛然而止。
沈知意呼吸一滯,心頭劇震。
她終于明白,那一夜并非偶然擲出法寶碎片保全因果火種,而是親手種下的誓約——以本命之器分裂神魂,送入輪回,只為留下一線護(hù)道之機(jī)。而這孩子,便是當(dāng)年那縷精魄所托之身。
那顆丟失的玉珠,正是封印鑰匙。如今鑰匙未歸,封印松動,共鳴自起。
她低頭看向懷中少女,聲音低了幾分:“你聽得到嗎?”
楚昭寧雙目緊閉,睫毛輕顫,忽然張口——
“我……能說話了?”
聲音沙啞,卻清晰無比。
沈知意指尖微動,青玉墜重新貼回耳垂,暖意流轉(zhuǎn)。心頭三字無聲浮現(xiàn):【功德引:解啞咒,獎勵一重法力?!?/p>
九道暖流再度涌入心脈,丹田微震,法力恢復(fù)一重。經(jīng)脈中久違的通暢感緩緩鋪展,如同冰河初融,溪流暗涌。
她沒有立刻回應(yīng),只是抬手撫過少女臉頰,觸到一片溫?zé)岬臐窈邸3褜幈犙?,灰眸清澈,不再混沌。她望著沈知意,嘴唇微啟,似有許多話要說,卻又停住。
“你說過會畫地圖,也說過母親已逝?!鄙蛑庹Z氣溫淡,卻不容回避,“現(xiàn)在,你能告訴我,你是誰的孩子嗎?”
楚昭寧喉嚨滾動了一下,剛要開口——
窗外傳來刀劍交擊之聲。
一聲悶哼劃破寂靜,緊接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響。腳步逼近,靴底嵌鐵,每一步都踏在磚石之上,發(fā)出沉悶回響。三人,氣息冷厲,步伐一致,顯然是訓(xùn)練有素的死士。
沈知意眉梢微動,未回頭,靈識悄然鋪展至墻外。來者佩刀未出鞘,但刀氣已壓境,封鎖東西兩側(cè)窗欞。其中一人腰間銅牌反光一閃——太醫(yī)院舊制,編號“壬六”。與阿七提及的密令標(biāo)記同源,正是謝危樓布在各司的眼線。
她收回靈識,單膝跪地,一手貼住地面,金流無聲滲入磚縫。靈識結(jié)界緩緩成型,覆蓋整個暗室。她不再掩飾體內(nèi)法力運(yùn)轉(zhuǎn),任由那一重新得的力量在經(jīng)脈中流轉(zhuǎn),如暗潮蓄勢。
楚昭寧靠在石階上,左手撐地,試圖起身。她張了張嘴,聲音仍弱:“他們……是沖我來的?!?/p>
“不是你?!鄙蛑獯驍嗨?,“是沖我們兩個?!?/p>
她抬眼看去,少女左耳空缺之處仍有微光浮動,像是被什么力量牽引著,遲遲不肯消散。那枚玉珠的缺失,不只是封印破損,更像是一道未完成的儀式,缺了一環(huán),便無法真正覺醒。
外面的腳步聲停了。
有人站在窗下,隔著磚縫打量室內(nèi)。一道低沉嗓音響起:“里面的人聽著,教坊司重地,擅闖者按律處死。若束手就擒,可留全尸?!?/p>
沈知意冷笑一聲,未答。
楚昭寧卻忽然抬頭,直視窗口方向,聲音雖弱卻清晰:“你們奉誰之命?謝危樓?還是皇宮里的‘鑰匙’?”
那窗外之人沉默片刻,隨即嗤笑:“一個啞巴奴婢,倒知道不少秘密?!?/p>
話音未落,一道寒光破窗而入,直取楚昭寧咽喉。
沈知意早有防備,右手一揚(yáng),金流化刃橫擋,鐺的一聲將短匕擊落在地。她順勢起身,立于石門前,衣袖輕拂,金光在指尖凝而不發(fā)。
“你想活命,就別亂動。”她對楚昭寧低聲說。
少女咬唇,點頭。
外面的人不再言語,只聽得兵器出鞘之聲接連響起。三把鋼刀同時亮出,刀鋒映著月光,泛出幽藍(lán)色澤——淬了毒。
沈知意目光掃過那些刀鋒,又落回楚昭寧身上。她忽然蹲下身,伸手探向少女左耳空缺處,指尖微光滲入皮膚。
楚昭寧渾身一顫,卻沒有躲。
“你在做什么?”她問。
“找答案?!鄙蛑獾?,“你母親留給你的信物,是不是在這里?”
楚昭寧瞳孔微縮,似被觸動記憶。她抬手摸了摸左耳,指尖劃過舊傷疤痕,聲音發(fā)澀:“小時候被人扯掉的……說是不吉利的東西,不能留?!?/p>
“不吉利?”沈知意冷笑,“那是護(hù)國玉玨的一半,是你血脈的證明?!?/p>
她指尖金光深入,沿著疤痕邊緣緩緩游走。忽然,一絲極細(xì)的震動自皮下傳來——像是有什么東西被喚醒。
楚昭寧猛地吸了一口氣,身體僵住。
“疼嗎?”沈知意問。
“不……不是疼。”她搖頭,眼中浮起一層水霧,“是……是心跳?!?/p>
沈知意神色微變。
她終于確認(rèn),那枚玉珠并未真正丟失,而是被人強(qiáng)行剝離后封入皮下,成為一道隱秘命符。只要玉珠未歸位,她的發(fā)聲、記憶、乃至血脈之力,都將被壓制。
而現(xiàn)在,青玉墜的共鳴,正在喚醒它。
外面的人開始撞門。
木門劇烈晃動,門軸發(fā)出刺耳摩擦聲。三人合力撞擊,顯然不打算拖延。沈知意站起身,將楚昭寧往石階深處推了推:“待在這里,別出來。”
“你要出去?”楚昭寧抓住她手腕,力氣大得出奇。
“我不出去。”沈知意看著她,“他們會進(jìn)來。”
話音剛落,門閂崩斷。
木門轟然倒塌,三名黑衣人躍入室內(nèi),刀鋒齊指中央。為首之人目光掃過地上斷鐵與墻上血圖,最終落在沈知意臉上。
“冷宮棄妃?”他冷笑,“倒是小瞧你了。”
沈知意不動,只將右手抬起,掌心向上。
金光自指尖蔓延,凝成一道薄刃,懸于掌心三寸,映亮整間暗室。
那人瞳孔一縮,還未反應(yīng),沈知意已揮刃前斬。
金光如電,劃破空氣。第一把鋼刀應(yīng)聲而斷,第二人急退,卻被余波掃中肩頭,悶哼倒地。第三人舉刀格擋,刀身竟在接觸金光的瞬間扭曲變形,脫手飛出,釘入墻壁。
沈知意收手,金刃消散。
三人伏地喘息,無人再敢上前。
她轉(zhuǎn)身走向石階,腳步未停:“你叫昭寧,對嗎?”
楚昭寧怔住,隨即點頭。
“好?!彼f,“從現(xiàn)在起,你不只是幸存者?!?/p>
她走到少女面前,蹲下身,指尖再次貼上左耳疤痕。金光滲入,皮下震動愈發(fā)強(qiáng)烈。
“等玉珠歸位,你會想起一切?!?/p>
外面,更多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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