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不朽凌澤個人單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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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空氣在格雷弗列共和國元首辦公室里凝固。
凌澤從堆積如山的文件中抬起頭,揉了揉酸澀的眉心,指尖觸及皮膚,只感到一片疲憊的冰涼。窗外,格列特市的霓虹如同流淌的金屬河流,勾勒出這座世界之都冰冷而繁華的輪廓。沒有硝煙,沒有警報,只有權(quán)力無聲運轉(zhuǎn)的嗡鳴。
他太累了。
連日來的高強度工作榨干了他最后一絲精力,終于,在那份關(guān)于新一輪國際科技合作協(xié)定的草案上,他的視線開始模糊,頭一點點垂下,最終沉重地擱在了冰涼的辦公桌面。意識沉入黑暗。
……
……不是辦公室。
是那股熟悉的、混雜著泥土清香和冬日凜冽空氣的山風(fēng)。眼前是那張粗糙的木制棋盤,黑白云子錯落,殺機(jī)四伏。而對面——
是他。
凱恩。
他那雙血紅色的眼眸,即使低垂著掩藏在長睫之下,凌澤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深藏的、近乎冷酷的理智和蟄伏的野心,如同冰封的火山。他只是坐在那里,指間夾著一枚冰冷的棋子,周身的氣場就已與這片寧靜的山野格格不入。
凌澤的心臟猛地一縮!又是這里!又是這場棋局!
他的目光再次與凱恩抬起眼時那刻意收斂、卻依舊銳利如鷹隼的眼神相撞。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電光閃過。上一次,在這里,他看到了這具皮囊下驚人的靈魂,伸出了手,遞出了通往權(quán)力巔峰的邀請函,也親手將他推向了注定燃燒殆盡的命運。
而這一次……
凌澤的手指在身側(cè)微微蜷縮,又緩緩松開。喉嚨干澀得發(fā)疼。他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一個聲音在腦海里瘋狂吶喊:不!不能再重來一次!帶他走!遠(yuǎn)離這一切!
但他最終,什么也沒做。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凱恩,目光深沉如同古井,里面翻涌著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跨越了生死和輪回的巨大悲愴與無力。他明白了。徹底明白了。無論他是否伸出那只手,凱恩都不會屬于這片山林。他的鋒芒,他的冰冷,他靈魂深處那無法饜足的對權(quán)力和掌控的渴望,注定會撕裂任何試圖埋葬他的平庸。
留下吧。
凌澤在心中無聲地說道,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溫柔和殘忍,留在這里,至少……能活得久一點。
他最終只是對凱恩微微頷首,像是認(rèn)可了一步棋,又像是一場無聲的告別。然后,他轉(zhuǎn)身,腳步沉重地離開了那片仿佛被時光遺忘的山坡,將那個孤獨而危險的靈魂,留在了他本該“安全”的囚籠里。
……畫面陡然切換。
政壇風(fēng)云變幻。僅僅一年后。
還是那張臉,凱恩。墨發(fā)一絲不茍,身姿挺拔如松,穿著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站在格雷弗列國議會大廳的演講臺上。鎂光燈在他冰冷完美的臉龐上閃爍,他卻毫不在意,聲音通過擴(kuò)音器傳遍全國,清晰、冷靜、邏輯嚴(yán)密如同最精密的儀器,輕易地駁斥了政敵的攻訐,提出了一個石破天驚、卻足以讓國家攫取巨大利益的外交新戰(zhàn)略。
掌聲雷動。民眾為之瘋狂。他是天降的英雄,是外交場上無往不利的傳奇。這一次,不是他凌澤引路,是他的政敵,那群蠢貨,自以為找到了一把能刺向他的利刃,卻不知親手釋放了一個足以吞噬一切的惡魔。
命運的齒輪,嚴(yán)絲合縫地再次轉(zhuǎn)動,發(fā)出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咔噠聲。
凌澤站在議會的陰影里,看著那個在權(quán)力中心游刃有余、光芒萬丈的凱恩,嘴角扯出一個近乎慘淡的弧度。果然如此。他阻止不了。誰都阻止不了。凱恩生來就該屬于這里,屬于這權(quán)力的漩渦,直到……被這漩渦徹底絞碎。
當(dāng)凱恩以無可爭議的威望和實力,即將踏上國家元首之位時,凌澤沒有片刻猶豫。他平靜地遞交了辭呈,拒絕了所有挽留和虛名,收拾了辦公室里寥寥無幾的私人物品。然后,頭也不回地登上了返回故鄉(xiāng)的列車。
他不再看新聞,不聽廣播。他在一家小小的貿(mào)易公司找到一份普通文員的工作,每天處理枯燥的數(shù)據(jù)和報表,試圖用平庸的忙碌麻痹自己。但他知道,戰(zhàn)爭終究還是爆發(fā)了。報紙上的標(biāo)題越來越觸目驚心,廣播里的消息越來越沉重,街頭的氣氛日益緊繃。他能想象出凱恩坐在那個最高位置上,如何以驚人的冷酷和效率調(diào)動著國家機(jī)器,如何將世界拖入血火深淵。
這一次,他不必再為那個人的國家殫精竭慮,不必再為他周旋于虎狼之間。他只是沉默地看著,等待著那個注定的結(jié)局。
……戰(zhàn)爭結(jié)束了。依舊是慘勝。消息傳來時,凌澤正在核對一份出貨單,手中的筆頓了頓,然后繼續(xù)書寫,沒有絲毫錯漏。只是指尖冰涼。
后來,偶爾從零星的報道中,他看到凱恩的身影。那個男人出現(xiàn)在公眾面前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每一次出現(xiàn),都更加消瘦,臉色更加蒼白,眼神中的冰冷被一種深重的、無法言說的疲憊和虛無取代。像一盞快要燃盡的燈,卻還在強行散發(fā)著冰冷的光暈。
凌澤看著報紙上那張模糊的照片,心中最后一絲微弱的、不切實際的幻想終于徹底破滅。
這就是凱恩的命運。
不可逆轉(zhuǎn)。
不可撼動。
無論重來多少次,無論以何種方式登上那個位置,最終等待他的,都將是耗盡一切、燃燒殆盡的結(jié)局。他的才華,他的冷酷,他的野心,他的一切……最終都只會導(dǎo)向這唯一的、冰冷的終局。自己曾經(jīng)的守護(hù)、后來的逃離,都不過是這命運洪流中微不足道的漣漪。
……
“先生?凌澤先生?”
輕輕的呼喚聲將凌澤從深沉的夢境中拽回現(xiàn)實。
他猛地驚醒,抬起頭,脖頸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而發(fā)出酸澀的抗議。眼前不再是山村棋局,不再是議會喧囂,也不是故鄉(xiāng)那間狹小的辦公室。
是現(xiàn)實。
是他所在的、凱恩曾經(jīng)擁有的、格雷弗列共和國元首的辦公室。巨大、冰冷、奢華,窗外是格列特市璀璨如星河、象征著世界之巔權(quán)力的繁華夜景。戰(zhàn)爭的廢墟早已被鏟平,重建起更高更冷的摩天大樓??諝庵袕浡舅托麓蛴∥募奈兜?。
秘書正擔(dān)憂地看著他:“您太累了,剛才睡著了。需要給您倒杯熱茶嗎?”
凌澤擺了擺手,動作有些遲緩?!安挥?。謝謝?!彼穆曇魩е鴦偹训纳硢。砹藥追制v。
凱恩早已化為灰燼,連同他帶來的榮耀與罪孽,一同埋入了歷史的塵埃。小天,那個沉默忠誠如同影子的秘書,也在戰(zhàn)爭結(jié)束后悄然離去,不知所蹤,想必是厭倦了這權(quán)力的冰窟。而凱奇……那個被凱恩收養(yǎng)的孩子,如今也已成長,即將接過總理的重?fù)?dān),并且據(jù)說擁有了一個平凡卻溫暖的家庭。
三十多歲才成家,是晚了點。但……挺好。至少,有一條生命,從那個人的陰影下走出,走向了某種看似正常的、溫暖的軌跡。
凌澤緩緩站起身,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冰冷的玻璃映出他不再年輕、寫滿滄桑卻依舊銳利的臉龐,也映出身后這間空曠、冰冷、象征著至高權(quán)力的牢籠。
他成功了。
他接過了凱恩留下的、染血的權(quán)柄和那個冰冷的發(fā)展藍(lán)圖,運用自己的手腕和智慧,帶領(lǐng)格雷弗列共和國走出了戰(zhàn)爭的泥沼,利用巨額的戰(zhàn)爭賠款和鐵腕改革,將它推上了世界第一的寶座,成為了真正的超級大國。
一個沒有凱恩的、強大的、冰冷的新時代。
可是,那個扛起整個國家最沉重黑暗、將所有罪孽與代價背負(fù)于一身、最終被徹底壓垮碾碎的人,卻再也看不到這片他親手塑造(無論初衷如何)、并用自己作為祭品獻(xiàn)祭才換來的“繁華”了。
勝利是真實的,強大是真實的,腳下的城市燈火輝煌也是真實的。
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悲哀,如同窗外永不散去的寒意,滲透進(jìn)這間辦公室的每一個角落,滲透進(jìn)凌澤的每一次呼吸。
一切都過去了。
昨日之塵,該被拂去了。
凌澤抬起手,指尖輕輕拂過冰冷的玻璃,仿佛要拂去那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塵,也仿佛要拂去記憶中那張冰冷、疲憊、最終歸于虛無的臉龐。
只是那塵埃,早已融入血液,刻入骨髓,與這冰冷的勝利和永恒的失落,融為一體,再也拂不去了。
窗外,格列特市的燈火依舊璀璨,冰冷地閃爍著,如同無數(shù)雙沉默的眼睛,凝視著這座由灰燼王冠鑄就的、沒有君王的鋼鐵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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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不朽呃……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好喜歡寫夢境
愿不朽不過沒事兒
愿不朽下一篇預(yù)告是同人平行世界線苗疆題材(和這篇一樣是暑假存貨)
愿不朽會很長,所以我會分批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