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之中,青梔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好奇,輕聲問道:“小姐,您方才為何主動提及要進宮一事呢?”鄭安微微側(cè)目,掃視了一圈四周的環(huán)境,語氣低沉而肅然:“不該問的,莫要多嘴。若是真有那么一日我踏入宮門,你這張藏不住話的嘴,怕是要成為置我于險地的利刃。”
青梔瞬間明白了過來,她的手指微微顫抖著,聲音細若蚊蠅地回應(yīng)道:“小姐,青梔知錯了,再也不敢多嘴了?!?/p>
小婳抬眼飛快地瞥了瞥小姐的臉色,又迅速掃了一眼青梔,旋即堆起滿臉笑容,語氣急促卻帶著幾分催促:“你看你,把小姐氣成這樣,還不趕緊去通知院子里的人收拾小廚房!別再耽擱了?!痹捯粑绰?,她已轉(zhuǎn)過身,聲音驟然放軟,溫柔似水般勸道,“小姐,您可千萬別跟青梔一般見識。她就是嘴碎了些,心里可全是為了您著想??!畢竟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親人是路人……誰不心疼您呢?她是擔心小姐以后的日子難熬,才忍不住多說了幾句。您千萬別往心里去,更別因為這些小事傷了身子,不然我們這些人可都要跟著心疼死了?!?/p>
鄭安抬眼望了望小婳,目光中透著幾分決然,說道:“你們心疼我,我心里明白得很??梢舱蛉绱?,我才更該入宮去闖上一闖。人人都道那皇宮是虎穴,兇險萬分,可若我不進宮,怕是連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唯有這條路可走?!?/p>
青梔焦急地勸道:“小姐,您再好好想想??!只要您不肯答應(yīng)嫁入廣平侯府,周姨娘她斷然不會強逼您過去的。老爺和周姨娘素來顧惜名聲,總不至于將您逼到無路可退的境地。”她的聲音微微發(fā)顫,滿溢著擔憂,目光緊緊追隨著小姐的一舉一動,仿若生怕稍有疏忽,便會引發(fā)無可挽回的結(jié)局。
小婳緩緩蹲下身,雙膝輕觸地面,聲音堅定而溫柔:“無論小姐心中所想為何,小婳都愿隨侍左右,與小姐一同面對?!彼哪抗馇宄憾鴪?zhí)著,仿佛要將這份承諾鐫刻在時光里。
鄭安輕聲說道:“你們對我的好,我全都懂。我只盼著,我們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的,一切都好?!?/p>
“宮中的艱辛,總比在候府與那些庶子明爭暗斗要好得多。至少在這深宮之中,我尚有一線之機去爭取權(quán)勢?!?/p>
“我進宮,是為了替我的未來博取一份希望與榮耀,也是為了確保你和青梔能在府中安安穩(wěn)穩(wěn)地待嫁。等你們二人出閣之后,至少能保青梔不至于重蹈母親貼身侍女福滿嬤嬤的悲慘命運,被迫嫁給一個瘸腿之人,毀了一生?!?/p>
“我們自幼一同長大,早已情同姐妹,我又怎忍見你們受苦?”
“小婳,青梔在此謝過小姐的大恩。青梔唯愿一生陪伴在小姐左右,寸步不離,絕無出嫁之心?!?/p>
鄭安皺了皺眉,沉吟片刻后開口,語氣里帶著幾分無奈和篤定:“盡是胡言亂語!女子怎能不嫁人?若你執(zhí)意如此,往后如何自處?我可沒法帶你們進宮。”他的聲音不高,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已經(jīng)預(yù)見了那未知的困境。
“宮規(guī)嚴苛,選秀女入宮之時,不得攜帶侍女隨行。若我此番順利入宮,你又能如何安身呢?不如盡早尋覓良緣,成家立業(yè)才是正途。”她的聲音低柔卻帶著幾分決然,目光中透出一抹難以掩飾的憂慮,既為自己,也為眼前這即將分別的人。一語落下,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凝滯了幾分,只剩下無聲的嘆息在彼此心頭縈繞。
青梔的聲音里透著難以掩飾的哀求,雙手緊緊攥著衣角,仿佛這樣就能抓住些什么?!靶〗?,小姐……青梔不愿離開,只求小姐允準,讓青梔再多陪小姐些時日吧?!彼恼Z氣微微顫抖,帶著一絲哽咽,目光中滿是懇切與不舍。
鄭安沉思良久,眉宇間悄然掠過一抹凝重。她輕啟唇瓣,語氣低緩卻帶著難以忽視的鄭重:“我并非存心將你逐出府去。只是……若有一日我入宮為妃,無法再于府中庇護,僅留你二人在府中周旋,周姨娘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到那時,你處境堪憂,恐怕連自保都成奢望。”
青梔垂下眼簾,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擔憂:“小姐,我明白您的意思。可自小到大,我一直在您身邊伺候,這一回,真的難以放心得下。”她的手指微微顫抖,像是在壓抑內(nèi)心翻涌的情緒。
鄭安輕輕搖了搖頭,目光溫和而堅定:“于我而言,你們能夠平平安安,便是對我最好的祝愿了?!?/p>
安寧院內(nèi)
仆從們在青石路上四處忙碌,他們的言行舉止都顯得有條不紊,在這忙碌中依然保持著秩序,不停地來回穿梭。
此時,鄭安端坐在雕花木椅上,神色冷峻,目光如刀鋒般掃過面前兩名新來的侍女。她聲音不疾不徐,卻帶著一股令人難以忽視的威壓:“你們二人,是我此次入宮前負責保護我安危的人。倘若我平安無事,榮華富貴自然少不了你們的份兒;但若是有一絲一毫的差池,莫怪我對你們的至親與家財下狠手?!彼⑽⑻郑Z氣淡然卻又透著森冷,“青梔,看賞吧?!?/p>
珍珠與明玉俯身行禮,聲音清朗而堅定:“奴婢謝過小姐的賞賜。此恩此德,奴婢銘記于心,定當竭盡全力,護小姐周全,不負小姐厚望?!彼齻兊难壑虚W爍著忠誠與決心,仿佛誓言已深深鐫刻在靈魂深處。
此時的雨桂軒中
周姨娘輕搖著手中的折扇,目光微垂,語氣里帶著幾分關(guān)切:“這天兒是一日比一日難耐了,熱得人心里發(fā)悶。去告訴那些負責采購的小廝,二小姐房里得多添些冰,莫要讓暑氣擾了她的清凈?!?/p>
侍女梅花站在一旁,眼珠微轉(zhuǎn),壓低聲音對姨娘說道:“姨娘,要不……咱們在大小姐的東西上稍作些手腳?這樣一來,省下的銀子便能悄悄挪給二小姐用,豈不是兩全其美?”她的語氣中透著幾分討好的意味,又夾雜著些許小心翼翼,生怕觸了姨娘的忌諱。
周姨娘面色一沉,眸中寒光乍現(xiàn),聲音如霜刀般凌厲:“你是不是糊涂了?給我好好掂量掂量你的腦袋值不值錢!你以為我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嗎?我若真敢苛待嫡女,這條命還要來作甚!”她的語氣似冰刃劃破空氣,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冷意。
“你真以為本朝律法只是個擺設(shè)嗎?我雖被人喚作一聲姨娘,可歸根結(jié)底,我不過是個妾室!若我真的敢對大小姐的東西有絲毫染指,那我這條命也就走到頭了!”
梅花急忙上前一步,語氣中帶著幾分焦急與懇切:“姨娘,您可別誤會,我絕無半點歹意。只是想著,老爺如今已下令讓大小姐靜候選秀之事,咱們?nèi)衄F(xiàn)在不未雨綢繆,將來大小姐在府中地位穩(wěn)固,怕是會對我們不利啊!到時候,她若對您起了戒心,甚至動手打壓,我們豈不是毫無招架之力?”
“你若真在乎我,又怎會置我于死地?鄭安的名字已被老爺送上選秀名錄,若是出了差錯,皇上降下罪責,老爺追查起來,我必然失寵。而我一旦失了圣眷,我的女兒鳶兒又怎能不受牽連?到那時,她稚嫩的肩膀如何承受這深宮里的冷眼與欺凌!只要能護她平安喜樂,我便是受盡屈辱又有何懼?大不了,我親自去尋鄭安理論便是!”
洛伊輕聲安慰道:“姨娘不必太過憂心,只要姨娘安好,二小姐的幸福終會如期而至。”他的聲音溫柔而堅定,仿佛將一份無聲的承諾融入了字里行間,讓人不禁心生暖意。
周姨娘手持扇子,輕輕搖動了兩下,語氣中透著一絲無奈與自嘲:“我又何嘗不清楚呢?身為一個妾室,終究不過是依附于老爺而活,他吩咐什么,我便只能做什么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