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早讀鈴還沒響，我剛把英語課本攤在桌上，就看見教室后門被輕輕推開。盧洪江背著印著機甲圖案的書包，手里攥著兩個還冒熱氣的肉包，腳步輕快地往里走，而冉博陽跟在他身后，肩上搭著盧洪江昨天落下的圍巾，另一只手穩(wěn)穩(wěn)托著一疊手工卡紙——正是上周我們說要補做話劇背景板用的那種。。

“早??！”盧洪江把一個肉包放在我桌角，聲音壓得低卻藏不住雀躍，“博陽說校門口的早餐鋪今天新做了梅干菜餡，特意多買了兩個?！蔽姨ь^時，正撞見冉博陽把圍巾輕輕搭在盧洪江椅背上，手指還替他理了理褶皺，見我看過來，只微微點頭，轉(zhuǎn)身坐去了斜后方的空位——那是上周班主任調(diào)座位時，特意把他們倆安排在一起的位置。

早讀課快結(jié)束時，溫玲傳過來一張紙條，上面畫著小小的燈籠輪廓，旁邊寫著“中午去美術室補背景板？”。我剛寫完“好”遞回去，就聽見后排傳來輕輕的紙張摩擦聲。轉(zhuǎn)頭看，冉博陽正把一本筆記本推給盧洪江，上面用紅筆圈出了燈籠骨架的改良圖，還標注著“用細竹篾更輕，粘膠水時繞兩圈”，盧洪江邊看邊點頭，筆尖在自己的草稿本上飛快畫著，嘴角還沾了點鉛筆灰。

午休鈴一響，我們幾個拎著卡紙往美術室走，盧洪江和冉博陽跟在后面，冉博陽手里還提著一個黑色的工具箱，里面螺絲刀、剪刀、不同型號的膠水排得整整齊齊。溫玲剛把舊背景板鋪開，盧洪江就蹲下來，伸手想把松動的燈籠穗子粘牢，卻被冉博陽輕輕拉了一下：“等會兒，先把邊緣擦干凈，不然膠水粘不牢?！闭f著，他從工具箱里拿出酒精棉片，遞到盧洪江手里，自己則去拆新卡紙的包裝，動作熟稔得像配合了無數(shù)次。

我們正忙著剪燈籠圖案時，美術老師推門進來，看見冉博陽手里的骨架改良圖，眼睛一亮：“這個設計好，既穩(wěn)固又不擋光，下周學校的手工展，你們要不要把這個燈籠送過去？”盧洪江立刻抬頭看冉博陽，眼神里滿是期待，冉博陽指尖頓了頓，看向我們：“一起做的，就以‘手工小分隊’的名義報名吧?！?/p>

那天下午的自習課，我們在群里討論手工展的細節(jié)，盧洪江發(fā)了一連串機甲表情包，說要在燈籠上畫小機器人，冉博陽則發(fā)了一張清單，列著需要補充的材料，最后加了一句“放學我去買，你們直接去美術室”。我看著屏幕，想起巷口暖融融的臺階，忽然覺得，高二的日子好像因為這些細碎的約定，變得格外明亮——就像我們手里的燈籠，只要一起搭骨架、粘卡紙，總能在暗處，透出暖乎乎的光。

晚自習的預備鈴剛響，教室里的日光燈“嗡”地亮起，我剛把手工展的獲獎證書塞進抽屜，就看見盧洪江抱著一摞機甲模型零件沖進教室，冉博陽跟在他身后，手里穩(wěn)穩(wěn)托著個打開的零件盒，連最細小的螺絲都按型號排得整整齊齊。

“差點遲到！”盧洪江把零件放在桌角，喘著氣坐下來，剛想掏課本，就發(fā)現(xiàn)冉博陽已經(jīng)把他的數(shù)學練習冊翻開到老師布置的頁碼，連筆都遞到了他手邊?！爸x啦博陽！”盧洪江咧嘴一笑，筆尖剛碰到紙，又想起什么，從書包里摸出顆橘子糖遞過去，“早上你幫我改燈籠的謝禮！”冉博陽接過糖，指尖頓了頓，悄悄把糖紙折成小方塊，放進了筆袋里。

第一節(jié)晚自習是數(shù)學，老師在黑板上寫滿函數(shù)題，教室里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我正對著一道解析幾何題皺眉，忽然瞥見后排的盧洪江偷偷戳了戳冉博陽的胳膊，遞過去一張草稿紙——上面畫著個迷你機甲的草稿，旁邊寫著“周末做這個？”。冉博陽低頭看了眼，沒說話，卻在草稿紙空白處畫了個小小的齒輪，還標上了“用3mm零件更靈活”，盧洪江看了，立刻把嘴角憋得緊緊的，卻還是忍不住彎了彎。

下自習課間，我們幾個圍到教室后面的空處，溫玲掏出相機，把白天手工攤位的照片翻出來：“你們看這張，盧洪江舉著機甲比耶，博陽在旁邊捏零件的樣子超溫柔！”盧洪江湊過去看，立刻嚷嚷：“我明明比博陽帥！”冉博陽沒反駁，只是從口袋里掏出個東西遞給我們——是用剩下的卡紙折的小燈籠，每個燈籠下面都掛著個迷你機甲掛件，“給你們的，”他聲音輕輕的，“用手工展剩下的材料做的?！?/p>

我接過小燈籠，指尖碰到卡紙的溫度，忽然覺得格外暖。第二節(jié)晚自習開始時，盧洪江趁著老師轉(zhuǎn)身寫板書，偷偷把自己的暖手寶塞給了冉博陽——冉博陽的手總比別人涼些。冉博陽愣了愣，沒推回去，只是把暖手寶往兩人中間挪了挪，讓盧洪江也能碰到一點暖意。

快放學時，老師留了道小組合作的手工實踐題，要做個簡易的機械小裝置。我們立刻湊到一起討論，盧洪江說要做機甲造型，吳俊杰提議加個發(fā)光的燈珠，冉博陽則從筆記本里翻出張草圖，上面畫著裝置的結(jié)構：“用廢舊的筆芯做支架，電池藏在底座里，既輕便又不占地方?！彼呎f邊指著草圖，盧洪江湊在他身邊，時不時點頭補充，兩人的腦袋靠得很近，連燈光落在紙上的影子都疊在了一起。

放學鈴響時，我們把分工記在群里，盧洪江負責畫外觀，冉博陽準備材料清單，我和溫玲則負責找廢舊材料。走出教學樓時，晚風帶著點涼意，盧洪江突然想起什么，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遞給冉博陽：“你穿得少，披著！”冉博陽沒接，反而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繞在了盧洪江脖子上：“你昨天咳了兩聲，別著涼?！?/p>

我看著他們倆在路燈下互相推讓的樣子，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燈籠掛件，忽然覺得，高二的晚自習，好像因為這些細碎的瞬間變得特別溫暖——就像教室里的燈，不刺眼，卻能把彼此的小小心意，都照得明明白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