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真源看著宋亞軒緊繃的后背,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又酸又疼。
他不知道這種感受是從哪來的
張真源從后腰摸出一把手槍,冰涼的槍口輕輕抵住了宋亞軒的腰眼。
那處是宋亞軒的軟處,以前在老宅,張真源總愛用指尖戳那兒,看他癢得縮著脖子笑
張真源(小時候)你這腰,真的是晃得人心神不寧
…
可現(xiàn)在,槍口剛貼上,宋亞軒的身子就僵住了,連呼吸都放輕了,卻沒像從前那樣躲。
張真源不認(rèn)識?
張真源的聲音沉了下來,帶著點狠勁
張真源在老宅,你說要在院里種滿桂花,等打跑了鬼子,就在樹下給我唱《長生殿》
張真源我書房里那方端硯,是你跑遍琉璃廠給我淘來的,說讀書人得有塊好硯,就像這國家,得有群硬骨頭
還有你最怕打雷,每次下雨都要躲在我懷里,說有你在,比聽什么都踏實
這句話,張真源沒有說出去
其實說這些話,他是故意的
宋亞軒的肩膀顫了顫,鏡子里的眼睛紅了一圈,卻還是咬著牙沒說話。
他怎么可能忘?那些話,那些日子,是他支撐著在這戲園里逢場作戲的底氣。
可上個月,日本人已經(jīng)盯上了懂塵樓,前天還派了人來“聽?wèi)颉保髦桥踅?,實則是查探。
他不是不想認(rèn)張真源,是不敢
他不能讓張真源因為他,暴露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
有了國家,才有小家,他總在心里這么告訴自己,可真對著張真源的聲音,這道理就變得像針一樣扎人。
宋亞軒先生,請你出去。
宋亞軒的聲音帶著顫,卻依舊固執(zhí)
宋亞軒我還要卸妝,待會兒還有客人要見
他想讓張真源誤會,想把他推開。
張真源見沈司令是不是?
張真源的槍口又往前抵了抵,卻沒真用力
張真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去他府上,是為了抄他書房里的軍火庫地圖
這不是問句,而是篤定
這話一出,宋亞軒猛地回過頭,眼里滿是震驚
他怎么會知道?
張真源看著他的樣子,低笑一聲,收回槍,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疊得整齊的紙,放桌子上
張真源你要的地圖,我已經(jīng)拿到了。你那出‘美人計’,就別演了,太危險。
宋亞軒看著桌上的紙,手指都在抖。
他沒想到張真源不僅知道他的身份,還替他完成了最危險的一步。
宋亞軒你……
他剛開口,就被張真源打斷了
張真源我先走了,你保重
宋亞軒對著張真源離開的身影愣了很久,才扭過頭
一個黑影從矮房的陰影里走出來,手里拿著一個微型相機,對著他們的方向,按下了快門。
………
戲院里的鑼鈸聲剛歇,宋亞軒裹著一身戲腔余溫走出來,暮色正把街面染成昏黃。
張真源比他先走一個時辰
他左手揣著衣兜,里面的紙疊得齊整
剛拐過戲院側(cè)巷,身后忽然有陣風(fēng)擦過。
沒等他回頭,衣兜便空了一塊,一個穿黑色風(fēng)衣的人攥著圖紙,轉(zhuǎn)身就往巷尾的暗胡同鉆。
宋亞軒腳步一沉,當(dāng)即追了上去
宋亞軒哎!
他落地輕而穩(wěn),既快又不發(fā)出聲響,右手貼在腰側(cè),指尖隨時能觸到藏在腰帶里的短刃
而宋亞軒卻始終沒露半分戾氣
穿黑色風(fēng)衣的人鉆進(jìn)更深的窄胡同,墻高巷窄,僅容一人通行。
宋亞軒緊隨其后,目光掃過兩側(cè)斑駁的磚墻
追至墻下,他先虛晃一步,像是要繼續(xù)往前追,余光卻鎖著對方遠(yuǎn)去的背影
確認(rèn)對方?jīng)]回頭,才猛地矮身,左手扣住墻縫,右手撐住墻面,腳尖在磚縫里借力一蹬,利落翻上墻頭。
宋亞軒蹲在墻頂沒急著跳,先伏低身子,耳朵貼緊磚面聽了聽胡同里的動靜,又探頭往巷口掃了一圈
確認(rèn)四周無異常,宋亞軒才蜷起身子,悄無聲息地從墻頭滑到墻外,落地時膝蓋微屈卸了力,連衣角都沒晃一下
墻外就是僻靜的后街,黑色轎車早停在樹影里,車窗半降,露出半截白手帕。
宋亞軒沒立刻上車,又往胡同口望了一眼,確認(rèn)沒尾巴跟來,才拉開車門坐進(jìn)去。
又是一出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