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外風(fēng)聲裹著犬吠,殘燭忽明忽暗。沈妙貼著墻根往前蹭,血腥味混著霉味鉆進(jìn)鼻腔。她數(shù)著腳步,第七塊青磚處有道裂痕——和舊將說的一模一樣。
她蜷身躲進(jìn)雜物堆后。碎布下壓著半截香灰,指腹沾了點,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藍(lán)。這可不是普通香料能燒出的顏色。
破廟深處傳來窸窣響動。沈妙屏住呼吸,借著燭火看到個瘦小身影蜷在神像前。那人正用手指在地上劃拉著什么,動作很輕,卻帶著股執(zhí)拗的狠勁。
沈妙悄悄摸出袖中短刃。玉佩被攥得太緊,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她數(shù)到第三個心跳,抬腳碾過地上枯枝。
"咔嚓"一聲,那人猛地抬頭。
沈妙瞳孔驟縮。
那是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臉上沾著污漬,可那雙眼睛亮得驚人。最讓她心驚的是,少女剛才劃出的紋路,分明是沈家密室門上的圖騰。
"阿九?"她試探著開口。
少女猛然站起。她動作快得像只受驚的野貓,袖口翻飛間寒光一閃。沈妙看清那是柄淬毒的匕首,刀刃映著燭火,晃出一片血色。
"你來晚了。"少女聲音嘶啞,像是砂紙擦過鐵皮,"沈家早該死了。"
沈妙心頭一跳。她慢慢直起身,短刃藏在袖中:"你知道我是誰?"
"當(dāng)然知道。"少女冷笑,"十年了,我日日盼著這一天。你卻偏偏遲了十年。"她突然向前逼近兩步,"當(dāng)年在地窖里,我就聽見你哭。聲音真好聽,像只快斷氣的小鳥。"
沈妙手指收緊。她想起那個雨夜,祠堂角落傳來的微弱哭聲。那時她以為是自己嚇出了幻覺。
"你是誰?"她問。
少女眼神陡然凌厲。她猛地扯開衣袖,露出臂彎處猙獰的刺青——沈家舊部專屬的飛鷹紋。
"沈家滅門那夜,"她咬牙切齒,"我看著父親被剁去四肢,母親被灌下啞藥。他們說我年紀(jì)小,留條命看戲。"她忽然笑起來,嘴角咧到耳根,"我看了整整十年。"
沈妙感覺胃里翻騰。她想起那些賬冊里記載的慘案,每一筆都觸目驚心。
"顧淵..."她艱難開口,"他知道嗎?"
"他當(dāng)然知道!"少女怒吼,"他等的就是今天。等你揭開真相,等你成為執(zhí)棋人。"她突然撲上來,匕首直取咽喉,"可你憑什么?就憑你活下來了?"
沈妙側(cè)身閃避,短刃格擋。金屬相撞迸出火星,照亮兩人扭曲的表情。
"為什么是我?"她喘息著問,"為什么讓我重生?"
少女動作一頓。她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像是被什么灼傷。
"顧淵用了禁術(shù)。"她低聲說,"以損己為代價強(qiáng)行逆轉(zhuǎn)命格。他沒救其他人,只挑了你。"她忽然大笑,眼淚混著血水往下淌,"你說,這是寵愛還是算計?"
沈妙踉蹌后退。她想起顧淵在密道里說的話:"我要你活著,活成他們最怕的模樣。"
"幕后之人是誰?"她急切追問。
少女正要開口,破廟外突然傳來雜亂腳步聲。有人低喝:"一個不留。"
沈妙撲向少女抓住手腕:"告訴我!"
"長公主..."少女掙扎著吐出三個字,話音未落,毒鏢破窗而入。她身體猛地一震,喉間發(fā)出咯咯聲響。
鮮血濺在沈妙臉上。她低頭看去,毒鏢正中少女心口。最讓她心驚的是,那支鏢尾羽漆黑,和密道里襲擊他們的弩箭一模一樣。
少女倒地時,手中握著的東西滾落到沈妙腳邊。是半枚銅鑰匙,上面刻著"長"字。
門外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沈妙知道追兵已經(jīng)破門而入。她最后看了眼少女染血的臉,轉(zhuǎn)身躍上橫梁。
瓦片在腳下碎裂,冷風(fēng)灌進(jìn)衣領(lǐng)。她握緊染血的玉佩,耳邊回蕩著最后那句話:
"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