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像是一口枯井，每一次的凝聚，都會被沉重的倦怠感打散——

木痕（Mu Hen）在一片昏暗中緩緩睜開眼——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塵埃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霉味，一種久未有人居住的清冷氣息， 木痕沒有動，只是靜靜地躺著，感受著身下不算柔軟但也不算硌人的床墊，以及覆蓋在身上的薄被那粗糙的觸感。

自殺前吞服的過量安眠藥帶來的并非痛苦，而是一種逐漸沉入黑暗的解脫感。他記得最后的感覺是疲憊，無窮無盡的疲憊，對永無止境的學業(yè)、對父母攀比式的期望、對那個充斥著“內卷”和“奮斗逼”的世界感到的徹底厭倦。

所以，這是死后的世界？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有點寒酸。

他嘗試轉動眼球，視線緩慢地掃過房間。房間不大，陳設簡單：一張書桌，一把木椅，一個衣柜，還有他身下的這張床。窗簾沒有完全拉攏，一道狹窄的光隙透進來，照亮空氣中浮動的微小塵埃。窗外似乎很安靜，只能聽到極遠處隱約傳來的車輛駛過的聲音。

他試圖抬起手，卻感到一陣虛弱。這不是他的身體。他的手變小了，皮膚略顯蒼白，手腕纖細，看起來屬于一個孩子。他低頭，看到的是一具大約十歲男孩的軀體，穿著不合身的寬大睡衣。

記憶的碎片開始如同破碎的玻璃渣，尖銳地刺入他的腦海。

一個同樣叫木痕的男孩，華裔，父母是幾年前移民來的，似乎從事某種不起眼的工作，在一次所謂的“意外”中雙雙去世。男孩性格極度內向，沉默寡言，幾乎沒有朋友，像一道模糊的影子生活在女貞路4號對面這棟略顯孤立的房子里。一個表情冷漠、公事公辦的律師偶爾會來處理一些事務，留下勉強糊口的生活費。男孩的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待著，看書，發(fā)呆，或者僅僅是……存在著。

“呵……”一聲干澀的輕笑從木痕喉嚨里溢出，“換了個地方，換了個軀殼，結果還是這副德性……甚至連名字都懶得換一個嗎？”他支撐著虛弱的身體，搖搖晃晃地坐起來，走到房間那面布滿細微劃痕的穿衣鏡前。鏡子里映出一個黑發(fā)黑眸的亞洲男孩，頭發(fā)有些亂糟糟的，臉色蒼白，嘴角缺乏血色。

【叮！】

【檢測到宿主擺爛意愿，意識頻率匹配成功……】 【正在綁定……綁定成功?！?【歡迎使用‘咸魚擺爛系統(tǒng)V1.0’，本系統(tǒng)致力于為宿主提供最舒適、最節(jié)能、最無壓力的擺爛生活體驗。拒絕內卷，享受躺平，從本系統(tǒng)開始?！?/p>

系統(tǒng)？網絡小說里那種逼人奮斗、逆天改命、不完成任務就電擊抹殺的東西？

木痕心底泛起一絲冰冷的厭惡。果然，無論到哪里，都逃不過嗎？連死后的世界（如果是這樣的話）都要被逼著努力？

似乎感應到了他的想法，系統(tǒng)的機械音再次響起，內容卻出乎他的意料：

【重申本系統(tǒng)核心原則：無強制任務，無失敗懲罰。一切操作以宿主自愿為前提?！?/p>

木痕愣住了。

沒有懲罰？拒絕也沒關系？

一種極其荒謬感覺涌上心頭，他前世卷到死，這輩子……系統(tǒng)鼓勵他躺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