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家這樣規(guī)矩森嚴、又身處亂世的軍閥之家,對于府中的Omega,有著一套自成體系的管理方式。除了日常的約束,“懲戒日”便是其中一項重要的儀式,與其說是懲罰,不如說更像一種帶有訓誡和警示意味的規(guī)矩。
這一日,所有未出嫁的楚家Omega子嗣,以及作為長媳(續(xù)弦)的顏泊清,都被要求前往正廳。
正廳氣氛肅穆。老夫人端坐上位,面容沉靜,眼神銳利地掃過下面站成一排的年輕Omega們。旁邊站著手持戒尺、面無表情的女管家。楚東晟并不在場,這類內(nèi)宅的“規(guī)矩”通常由老夫人主持。
泊清站在其中,心情忐忑。他身邊是楚東晟的幾個弟妹,都是十幾歲的年紀,有男有女,但共同點是都是Omega,此刻也都低眉順眼,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他們和泊清一樣,在這亂世中被家族嚴格保護(或者說禁錮)著,鮮少有外出機會。
“懲戒日”的目的很明確:定期警示他們認清自己的身份和處境,牢記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險,安分守己待在家族的羽翼(牢籠)下,不要有任何不該有的心思,尤其是不能擅自外出,以免給自己和家族招來滅頂之災(zāi)。
流程是固定的。老夫人會簡短重申一番亂世的危險和家族的規(guī)矩,然后挨個點名。
被點到的Omega需要自動走上前,俯身趴放在早已備好的、鋪著軟墊的條凳上,身后那兩團軟肉恰好隆起。手持戒尺的女管家便會上前,撩起其長袍下擺,露出里面單薄的裘褲。
戒尺落下,“啪”、“啪”、“啪”,標準的三下。
力道是計算好的,不會真正打傷,更不會打破皮,但足以讓嬌嫩的皮膚迅速泛紅發(fā)熱,帶來清晰尖銳的痛感和十足的羞恥感。目的不是造成傷害,而是留下印象深刻的警示。
打完,受罰的Omega需立刻起身,整理好衣物,向老夫人行禮認錯:“XX知錯,謹記教誨。”然后退到一邊。
一個接一個。
輪到泊清時,他心臟跳得飛快。雖然知道不會很重,但當眾受責的羞恥感和那戒尺落在身后的刺痛,依舊讓他耳根通紅,眼眶發(fā)熱。他學著前面人的樣子,趴好,咬住嘴唇承受那三下干脆利落的抽打,然后起身,用微微發(fā)抖的聲音說:“泊清知錯,謹記教誨?!?/p>
整個過程安靜而壓抑,只有戒尺落在皮肉上的清脆聲響和少年少女們壓抑的抽氣聲。
結(jié)束后,每個人的身后都帶著一片火辣辣的痛楚和揮之不去的羞赧,但確實也再次將“安分”二字刻入了心里。
泊清隨著眾人退出正廳,偷偷揉了揉依舊發(fā)疼的身后,心里卻莫名松了口氣。比起楚東晟那暴怒之下毫不留情的巴掌,這規(guī)矩的三下戒尺,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溫柔”了。
這種固定的、有節(jié)制的、帶有儀式感的懲戒,反而讓他更清晰地感受到楚家試圖維持某種秩序的努力,盡管這秩序是以剝奪自由為代價的。
在這朝不保夕的亂世,這種看似不近人情的“規(guī)矩”,或許正是楚家用來保護這些脆弱Omega的一種方式,哪怕方式如此直接且令人難堪。
他抱著這種復雜的心情,默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間,或許今晚,又會需要抱著那床小被子來緩解這點新增的、帶著警示意味的疼痛了。
懲戒日帶來的那點微不足道的疼痛和羞恥感尚未完全消退,顏泊清正抱著被子,心里還在回味著那套“規(guī)矩”帶來的復雜滋味,試圖說服自己這至少是一種“安全”的代價。
就在這時,門外再次傳來了那熟悉而沉重的軍靴聲。楚東晟又回來了,這次似乎比平時更頻繁些。
泊清立刻放下被子,垂首站好,心里有些打鼓,不知他這次回來又是為了何事。難道是因為懲戒日?他覺得罰輕了?還是……
楚東晟大步走進來,臉色依舊算不上好,但似乎沒什么特別的怒氣。他掃了泊清一眼,目光在他身上停頓了一瞬,像是隨意想起什么似的,語氣硬邦邦地開口,仿佛在陳述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
“以后那勞什子懲戒日,你不用去了?!?/p>
“……?!”
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瞬間在泊清腦中炸開!
不用去了? 為什么不用去了?
剎那間,無數(shù)可怕的猜測涌入他的腦海:是他做錯了什么?是楚家覺得他不堪教化?是嫌他礙眼了?還是……最可怕的——要把他趕出楚府?!
在這個Omega地位低下、生存艱難的年月,被夫家驅(qū)逐出門,幾乎就等于被判了死刑!尤其是對他這樣一個毫無自保能力、又曾親眼見過亂世慘狀的人來說,被趕出去,下場絕對比死在楚府里要凄慘百倍!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臉色“唰”地變得慘白,比懲戒日挨打時還要白上幾分。他猛地抬起頭,眼睛里充滿了驚惶和難以置信,嘴唇哆嗦著,聲音都帶了哭腔:
“司…司令!為…為什么?泊清做錯了什么?我…我以后一定更守規(guī)矩!我一定去!求您別…別趕我走!”
他急得語無倫次,甚至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楚東晟的衣角哀求,又不敢真的碰觸,手指僵在半空,整個人抖得如同風中落葉。
楚東晟顯然沒料到他是這個反應(yīng),愣了一下。他看著泊清嚇得魂飛魄散、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模樣,眉頭習慣性地擰緊,似乎覺得麻煩又莫名其妙。
“誰說要趕你走了?”他語氣更加不耐,聲音也粗了幾分,“老子是說那玩意兒沒用!浪費時間!你歸老子管,用不著走那過場!聽懂沒有?!”
他的解釋依舊粗暴直接,甚至帶著點罵罵咧咧,但意思卻清晰地傳達了出來——不是要趕他走,而是覺得那懲戒日的儀式對他沒必要,以后他直接歸他楚東晟管束。
泊清愣在原地,大腦幾乎停止了運轉(zhuǎn),好一會兒才慢慢消化掉這句話真正的含義。
不是…趕他走? 只是…不用再去參加那個儀式了?
巨大的恐慌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和一陣陣后怕的眩暈。他腿一軟,差點沒站穩(wěn),連忙扶住旁邊的桌子,聲音依舊發(fā)顫,但已經(jīng)帶上了如釋重負的哽咽:“…聽…聽懂了…謝謝司令…”
楚東晟看著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又是“嘖”了一聲,像是懶得再跟他廢話,轉(zhuǎn)身就走。只是走到門口時,腳步頓了一下,頭也沒回地又硬邦邦甩下一句:
“老實待著就行!別瞎想!”
說完,這才真正大步離開。
留下泊清一個人扶著桌子,心跳依舊快得厲害,后背驚出了一層冷汗。
他慢慢滑坐到凳子上,大口喘著氣,這才真正意識到剛才自己經(jīng)歷了怎樣一場驚天誤會。
原來…不是要趕他走。 原來…在那個alpha看來,他已經(jīng)算是“歸他管”的人了,所以不需要再參加家族統(tǒng)一的警示儀式。
這種認知,帶著一種古怪的、專橫的……卻莫名讓人安心的意味。
他摸了摸依舊狂跳的心口,第一次覺得,楚東晟那粗暴不耐煩的話語里,似乎也藏著一點……難以言喻的可靠性。
至少,他暫時安全了。
楚東晟單方面免除顏泊清“懲戒日”的決定,果然引起了老夫人的不滿。
老夫人雖不過問前線戰(zhàn)事,但內(nèi)宅規(guī)矩向來由她把持,尤其是關(guān)乎Omega子嗣的管教,她認為這是維持家族秩序、確保這些小輩在亂世中不出岔子的重要手段。如今長子貿(mào)然為他的Omega破例,在她看來,無疑是縱容和破壞規(guī)矩的開端,此風絕不可長。
于是,在楚東晟某次回來時,老夫人將他叫去,面色不豫地重申了“懲戒日”的必要性,言語間雖未明指泊清,但意思很明確: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不能因任何人而廢,否則難以服眾,日后也不好管理其他Omega。
楚東晟本就因戰(zhàn)事焦頭爛額,回來還要聽母親絮叨這些內(nèi)宅瑣事,心情愈發(fā)煩躁。他耐著性子聽了片刻,眉頭越皺越緊。他理解母親的顧慮,但也確實覺得那形式主義的懲戒對顏泊清那膽小如鼠的家伙屁用沒有,純粹是多此一舉。
母子倆爭執(zhí)了幾句,楚東晟見母親態(tài)度堅決,不勝其煩,最終只好黑著臉,極其不耐煩地妥協(xié):“行行行!依您!按月警示是吧?我知道了!我來辦!您就別操心了!”
他嘴上答應(yīng)得痛快,心里卻自有打算。
到了下一個原本的“懲戒日”,楚東晟果然記得這茬。他直接去了泊清的房間。
泊清看到他又準時出現(xiàn),心里咯噔一下,以為上次的豁免只是一場空歡喜,alpha反悔了,頓時又緊張起來,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
楚東晟看著他這副慫樣,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也不廢話,直接命令道:“過來!趴好!”
泊清心沉了下去,認命地慢慢走過去,忐忑不安地俯身,手微微發(fā)抖地撐在床沿。
預想中的戒尺并未出現(xiàn)。
楚東晟就站在他身后,抬起手,甚至都沒用什么力道,更像是隨手敷衍地、極其快速地在他身后肉最多的地方,“啪”、“啪”、“啪”地輕拍了三下。
那力道,別說疼痛了,甚至連一點感覺都沒有,輕飄飄的,與其說是懲戒,不如說更像是……某種古怪的、極其敷衍的儀式性接觸。
拍完了,楚東晟立刻收回手,仿佛多碰一下都嫌麻煩,語氣硬邦邦地宣布:“行了!這個月的警示完了!給老子安分點!”
泊清整個人都懵了,維持著俯身的姿勢,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
……這就完了? 說好的懲戒呢?警示呢?
他茫然地直起身,回頭看向楚東晟,對方卻已經(jīng)一臉“任務(wù)完成”的不耐煩,轉(zhuǎn)身就要走。
“等等…司令…”泊清下意識地叫住他。
楚東晟回頭,眉頭擰著:“又怎么了?”
“就…就這樣?”泊清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聲音細細地問。
“不然呢?!”楚東晟瞪他一眼,語氣更沖,“難道你還想真挨頓打?!毛?。 ?/p>
說完,像是覺得自己完成了一項極其無聊又麻煩的任務(wù),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留下泊清一個人站在原地,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所以……這就是alpha承諾的“依您”和“我來辦”? 用這種輕到不能再輕、連撓癢癢都算不上的方式,走個過場,敷衍了老夫人,也……變相遵守了對他的“豁免”?
每月固定的日子,象征性地輕輕拍三下。 不疼,不帶任何懲戒意味,甚至有點……滑稽。
泊清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慢慢抬手,揉了揉剛才被“懲戒”的位置,那里什么感覺都沒有。
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慢慢涌上心頭,有點想笑,又有點莫名的……酸澀。
那個暴躁易怒的軍閥,在用他這種別扭到極致的方式,履行著對母親的承諾,同時……也在用一種近乎兒戲的方式,履行著那句“你歸老子管”的、帶著粗糲保護意味的宣言。
亂世之中的規(guī)矩是冰冷的,但執(zhí)行規(guī)矩的人,似乎……也有著他自己都未必察覺的、一點點奇怪的溫度。
泊清慢慢抱起他的小被子,將半張臉埋了進去。
這個月的“警示”,算是……混過去了?
自從楚東晟找到了那種“輕拍三下”的方式來敷衍老夫人之后,他似乎就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并且在這條“陽奉陰違”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愈發(fā)敷衍得理直氣壯。
到了下一個月該“警示”的日子,他照例板著臉走進泊清的房間。泊清也已經(jīng)有點習慣了這個流程,雖然依舊會緊張,但不再像最初那樣恐懼,甚至隱隱有點……期待?好奇這次alpha又會搞出什么名堂。
他依舊配合地做出順從的姿態(tài),微微低下頭。
楚東晟走到他面前,盯著他看了兩秒,似乎連那“輕拍三下”都嫌麻煩。他忽然伸出手,卻不是揮向身后,而是直接捏住了泊清一邊的臉頰!
“!”泊清嚇了一跳,眼睛都睜圓了。
楚東晟的手指粗糙,帶著槍繭,捏臉的力道對于泊清細膩的皮膚來說也不算輕。他胡亂地捏了兩下,把那小塊軟肉揉搓得微微發(fā)紅,然后就松開了手。
泊清捂著被捏得有點發(fā)熱的臉頰,懵懵地看著他,完全沒明白這是什么新型“懲戒”。
楚東晟卻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務(wù),看著泊清臉上那點明顯的紅痕,似乎頗為滿意(這就算“懲戒”過了?),還煞有介事地硬邦邦丟下一句:“記著教訓!”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留下泊清一個人捂著臉凌亂。
再下一次,楚東晟的“懲戒”方式又“升級”了。他可能是剛從前線回來,帶著一身疲憊,連捏臉都懶得抬手。他只是用一根手指,在泊清的額頭上不輕不重地彈了一下!
“咚”的一聲輕響,有點突然,但并不疼。
泊清“哎呀”一聲,下意識地捂住被彈的額頭,眼睛水汪汪地看著楚東晟,表情更加茫然無措。
楚東晟似乎被他那傻乎乎的表情取悅了(?),嘴角幾不可查地彎了一下,又迅速壓下,繼續(xù)板著臉:“安分點!”然后再次迅速撤離現(xiàn)場。
發(fā)展到最后,有時候楚東晟忙得腳不沾地,或者心情極度煩躁,連這點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他可能只是匆匆走進來,看到泊清好端端地待在房間里,便瞪他一眼,沒好氣地吼一句:“老子警告過你了啊!”然后就算完事。
泊清從最初的震驚、茫然,到后來漸漸習慣了alpha這種極其敷衍、甚至堪稱兒戲的“懲戒”。他有時候甚至會覺得有點想笑,尤其是當楚東晟一臉嚴肅地完成那些根本算不上懲罰的“懲罰”時,那種反差總讓他覺得這個暴躁的軍閥偶爾也有點……嗯,難以形容的笨拙?
他也明白了,楚東晟并非不遵守對老夫人的承諾,他只是用他那種霸道又別扭的方式,將原本帶有羞辱和疼痛的懲戒,變成了一種近乎玩笑的、甚至帶著點難以言喻的親昵(?)的例行公事。
那每月固定的“警示”,早已名存實亡,變成了兩人之間一個心照不宣的、有點古怪的小秘密。
而泊清,也在這越來越敷衍的“懲戒”中,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種被縱容、被特殊對待的意味。雖然這意味包裹在alpha一如既往的暴躁和不耐煩之下,但卻真實地存在著。
他依舊會每月按時等待那場“懲戒”,心情不再緊張,反而有點好奇和……一絲極淡的、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期待。
期待那個男人又會用什么奇怪的方式來“警告”他。
這亂世之中的一點微不足道的、古怪的溫情,或許就是他所能擁有的,最特別的“安穩(wě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