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落是一種非常神奇的大自然現(xiàn)象。當一只鯨感覺到自己快死了時。它會選擇一片溫暖的海床。落下,感受自己慢慢流去的生命力。
當它死后,它那巨大的身體就是那片海域的養(yǎng)分。如此之巨大的養(yǎng)分足夠養(yǎng)活那一大海域的所有生物。
這就是鯨落,萬物生。
一人之死,萬人之生。
“鯨,好偉大呀?!?/p>
“但其實上這是一種不得不的自然規(guī)律。鯨也不過是遵循了這些自然規(guī)律。”
“嗯……是此消彼長的萬物規(guī)律嗎?”
“差不多呢?!?/p>
“什么時候我也能看到一場鯨落嗎?”
那時候他還記得自己趴在桌子上,歪著頭看著模擬生態(tài)瓶里的小鯨魚越出水面又跳回去,煉金術下的它小小的也不過一個指節(jié)長。其實也不是那么怕人,沉穩(wěn)的碰碰他放在玻璃上的手。
“世界上不止一只鯨?!彼犚娔莻€聲音失笑著,溫柔且親昵。“你猜一猜,從《藍星啟示錄》記錄的時間開始,世界上一共出現(xiàn)了多少次鯨落呢?”
誰知道啊?反正他不知道。隱隱約約中他似乎又看見了那個奇怪的東西,深埋在腦海中不知道是屬于哪一段時代的記憶。他又仔細而努力的分辨了一下,好吧,那好像是一頂帽子。人已經看不清了,也沒有必要看清,因為總不是一個人。只有那頂帽子是亙古不變的。
紅色。一個令他感到親切又恐懼的詞語。那象征著在遠古時代中曾為人們降下豐饒的慈悲之獸,有點像氫的核聚變,但是要更耀眼些;他會想起記憶深處某些片段里那些為了什么拋頭顱灑熱血的八尺男兒,會想起那種溫熱的液體在臉側蜿蜒過留下一道道細長的紋路最后凝結成冰涼的感覺。
離別。他突然就聯(lián)想到了這個詞匯。埋在記憶深處的恐懼讓他忍不住的打了個寒戰(zhàn)。奇怪,怎么有那么多的記憶深處,他還那么小,還這么年輕——小屁孩兒總是用這樣的青春肆意的詞匯去形容自己。
離別之后總會相會,其實他也總是在想,記憶深處這種所謂的離別后再相會真的是舊友重逢嗎?
不是吧,是特修斯之船。是伊甸園的蛇沒咬緊口中的蘋果掉落到人間后砸到了牛頓頭上促使凡人發(fā)現(xiàn)了地心引力——你看啊,弄巧成拙。
不不不,話題又跑偏了。原本的話題是什么來著?他努力的回想??杀У陌l(fā)現(xiàn),由于突然的從思想中脫穎而出,使得自己忘記了剛剛想的一切。重要嗎?不重要吧。似乎在記憶深處,他忘卻了很多這樣的記憶。最開始的他似乎還會努力的去追尋,到現(xiàn)在來似乎已經麻木了。
“為什么要在鯨落萬物生前面加上一個與?”祂溫和的問道。他這才低下頭,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在紙上寫了那么一句,羽毛筆長久地戳在紙暈開了一大團墨,這張紙也徹底報廢了。既然報廢了,那……本來要這張紙是干什么用的?寫檢討?還是寫信?也許也不重要了。他干脆放下筆,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就如同他無意識的寫下一般流暢,他的解釋似乎也是脫口而出:“鯨落與萬物生是一個共同的過程吧,鯨落的同時引發(fā)萬物的生,鯨落與萬物生,萬物生與鯨落?!?/p>
“這真是個很好的解釋?!钡k如同思索般回應道?!坝只蛘?,也可以理解為‘它們與鯨落,它們同時與萬物生’。也許他們就是萬物,也許他們也可以是鯨落。唔,這些都不重要了。”
夜里又重歸于平靜。他看向夜空,今日晴空,窗外有星星。有風吹進房間,溫柔的很舒服,輕聲碰撞著窗欞上的風鈴。他看見了自己在窗戶上的投影,眼中閃著的光芒是特殊而復雜的,連他自己也看不懂。但是他確實在思考著一個問題。
如果什么都不重要了,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生態(tài)瓶里,鯨發(fā)出一聲不大的叫聲,宛如唱歌一般,宣告了自己正值年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