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的牡丹開得正艷,灼灼如火。沈清璃端坐于主位,鳳袍上的金線在日光下流轉(zhuǎn),恍若籠著一層冷冽的光。她垂眸品茶,耳畔卻留意著周遭的動(dòng)靜——今日這場賞花宴,是她為試探眾人特意設(shè)下的局。
蕭景辰攜一眾妃嬪姍姍而來,龍袍掃過石階,步履間透著幾分倦怠。沈清璃抬眸望去,只見他目光掠過自己時(shí),僅是一瞬的敷衍,便徑直轉(zhuǎn)向了沈清婉的方向。那庶妹今日身著淡粉襦裙,發(fā)間簪著支與皇帝腰間玉佩相配的翡翠步搖,眉眼含春,倒似這滿園牡丹都失了顏色。
“陛下,臣妾新學(xué)了一支舞,可愿為陛下獻(xiàn)丑?”沈清婉柔聲開口,指尖輕捻裙裾,仿佛無意般露出腕上一枚掐絲琺瑯鐲。沈清璃眸色驟沉——那鐲子,分明是前世蕭景辰贈(zèng)予她的生辰禮,此刻卻戴在了沈清婉手上。
蕭景辰嘴角微揚(yáng),眼底卻藏著不易察覺的警惕:“貴妃有心了?!彼麄?cè)首瞥向沈清璃,似在試探她的反應(yīng)。沈清璃將茶盞擱在案上,輕笑出聲:“妹妹才藝出眾,本宮自是樂見其成?!痹捯粑绰洌寻抵邢蛩率沽藗€(gè)眼色。
舞樂漸起,沈清婉旋身如蝶,廣袖拂過蕭景辰案前的酒壺,一縷異香悄然飄散。沈清璃蹙眉,這味道……與江鶴卿提及的西域香料極為相似!前世,她便是因這香料氣息在冷宮毒發(fā)時(shí)察覺異樣,如今竟在此處重現(xiàn)!
一曲終了,沈清婉嬌喘著退至蕭景辰身側(cè),袖口若有若無地蹭過他的龍袍。蕭景辰竟未避讓,反而抬手虛扶她一把,指尖在她腕上停留片刻。沈清璃指甲掐入掌心,前世記憶如毒刺扎入腦海:正是這般曖昧的互動(dòng),讓她錯(cuò)信帝王情深,最終淪為棄子。
宴席散去,霜月趁夜色潛入椒房殿,將一張皺巴巴的紙條遞上:“娘娘,眼線回報(bào),貴妃宮中的宮女翠兒近日頻繁出入御書房,且……與陛下貼身太監(jiān)王福有過私會(huì)?!?/p>
沈清璃展開紙條,冷光映在眸中:“繼續(xù)盯緊翠兒,尤其留意她與王福交接之物?!鼻笆?,王福正是傳遞毒藥的關(guān)鍵人物,而今,這條線終于浮出水面。
“另外,江太醫(yī)有急事求見?!彼碌吐曆a(bǔ)充。沈清璃心頭一緊,擺手召人。江鶴卿入殿后,面色凝重:“臣在貴妃宮中發(fā)現(xiàn)了西域曼陀羅的殘?jiān)?,與安神丸中的毒成分同源。且,那香料……恐有致幻之效。”
沈清璃霍然起身:“致幻?”若香料能使人產(chǎn)生幻覺,蕭景辰與沈清婉的私情,是否正是被這藥物催化?前世她從未察覺此細(xì)節(jié),如今想來,那對(duì)男女的親密或許早有算計(jì)!
“娘娘,沈?qū)④妬硇??!彼逻m時(shí)呈上一封密信。沈清璃拆開,父親的字跡力透紙背:“查得兵部尚書李崇近日與貴妃母族往來頻繁,似在密謀彈劾沈家貪墨軍餉?!?/p>
她攥緊信紙,冷笑一聲。前世,正是這樁貪墨案成為沈家覆滅的導(dǎo)火索!如今,蕭景辰與李家勾結(jié)的陰謀,竟已提前布局。
“霜月,傳信給父親,讓他暗中收集李家賬目證據(jù)?!彼泻鈩C冽,“同時(shí),命眼線盯緊翠兒的動(dòng)向,本宮要她手中的每一封信箋,都成為呈堂證供?!?/p>
更深露重,沈清璃獨(dú)坐燈下,將各條線索串聯(lián):西域香料、毒丸、翠兒的密會(huì)、李家的陰謀……一張復(fù)仇之網(wǎng)正在悄然織就。她蘸墨提筆,在宣紙上寫下幾個(gè)名字,朱砂筆鋒狠狠劃過“蕭景辰”三字,血紅的印記如一道裂開的傷口。
窗外,月色被烏云遮蔽,暗潮洶涌的宮闈深處,一場顛覆命運(yùn)的棋局,正悄然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