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星難眠·星燈再燃
宋浮雪是被窗欞上的鳥鳴驚醒的。
睜開眼時,帳頂?shù)呐汉缮喓熯€攏著,晨光透過紗隙滲進(jìn)來,在錦被上投下細(xì)碎的光斑。她動了動指尖,忽然想起昨夜桂花樹下的吻——宋景仁的唇帶著夜露的涼,掌心托著她后頸時的溫度,還有那句“我從來沒把你當(dāng)妹妹”,像浸了溫酒的棉線,輕輕纏在心上,連呼吸都帶著點發(fā)顫的軟。
“姑娘,該起身了?!遍T外傳來丫鬟青禾的聲音,“夫人讓您去前院用早膳,說大哥今日也在?!?/p>
浮雪的心猛地一跳,指尖攥緊了錦被的一角。她閉了閉眼,才應(yīng)了聲“知道了”。起身時,目光掃過妝臺上的白瓷瓶——那是昨夜宋景仁給她的傷藥,瓶身上還印著宋家藥鋪的暗紋。她走過去,指尖輕輕碰了碰瓶身,耳尖又開始發(fā)燙。
梳洗時,青禾看著她指尖的細(xì)痕,忍不住問:“姑娘,您這傷怎么來的?昨日奴婢見您回來時,袖口都沾了紙渣?!?/p>
“沒什么,”浮雪避開她的目光,“扎星燈時不小心劃到的?!?/p>
青禾哦了一聲,又笑著說:“對了姑娘,昨夜大哥回來時,特意讓廚房給您留了桂花糕,說您前幾日念叨著想吃?!?/p>
浮雪的動作頓了頓,心里像被暖爐烘著,連帶著眼底都軟了幾分。她想起幼時,她嘴饞想吃桂花糕,宋景仁就趁著休沐,親自去西街的老字號排隊,回來時糕點還冒著熱氣,他卻因為走得太急,額角沾了層薄汗。那時她只當(dāng)是兄長的疼惜,如今再想,那些藏在細(xì)節(jié)里的溫柔,或許早早就沒了“兄妹”的邊界。
到前院時,宋景仁已經(jīng)坐在桌邊了。他穿著月白長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骨節(jié)分明的手,正低頭看著手里的賬本。聽見腳步聲,他抬眼望過來,目光落在她身上時,比平日里多了點說不清的軟,像晨霧里的星子,不刺眼,卻能讓人瞬間心安。
“來了?”他放下賬本,指了指對面的座位,“坐下吧,桂花糕還溫著?!?/p>
浮雪走過去坐下,青禾給她盛了碗粥,她卻沒動,只盯著碗里的粥粒發(fā)呆。宋夫人看了她一眼,笑著說:“浮雪,怎么不吃?是不是粥不合胃口?”
“沒有,娘,”浮雪連忙搖頭,拿起勺子舀了口粥,卻沒嘗出什么味道——宋景仁的目光總在不經(jīng)意間落在她身上,像帶著溫度的羽毛,輕輕掃過她的側(cè)臉,讓她連呼吸都不敢太急。
早膳快結(jié)束時,宋景仁忽然說:“今日休沐,我要去西街辦點事,浮雪要不要一起?”
宋夫人愣了愣,隨即笑著說:“好啊,你帶浮雪出去走走也好,她最近總悶在院里。”
浮雪的心跳又快了幾分,她抬眼看向宋景仁,正好對上他的目光。他眼底藏著點笑意,像在等她的回答。她咬了咬唇,輕輕點了點頭:“好?!?/p>
出門時,宋景仁遞給她一件月白披風(fēng):“早上風(fēng)涼,披著。”披風(fēng)上還帶著他身上的墨氣,浮雪接過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兩人都頓了頓,又迅速移開目光。
西街比平日里熱鬧,路邊的小販吆喝著,孩童追著風(fēng)箏跑,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暖融融的。宋景仁走在她身邊,腳步放得很慢,偶爾會停下來,指著路邊的攤子問她:“要不要吃糖畫?”
浮雪看著他手里的糖畫——是只兔子,糖色透亮,還冒著甜香。她想起幼時,他也常給她買糖畫,每次都讓師傅畫兔子,說她屬兔,要討個吉利。如今再握著這只糖畫,她忽然覺得,時光好像沒走太遠(yuǎn),只是他們之間的心意,終于越過了“兄妹”的邊界。
走到西街盡頭時,宋景仁忽然停住腳步,指了指前面的鋪子:“那家是做燈籠的,我們進(jìn)去看看。”
浮雪愣了愣,跟著他走進(jìn)鋪子。鋪子里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有圓的、方的,還有印著花鳥的,最里面的架子上,放著幾盞未完工的星燈,竹篾已經(jīng)扎好了,就等著糊紙。
“老板,”宋景仁看向掌柜,“我們想自己扎兩盞星燈?!?/p>
掌柜笑著應(yīng)了:“好啊,材料都在這兒,你們慢慢弄?!?/p>
宋浮雪看著宋景仁拿起竹篾,動作熟練地扎著架子,心里忽然泛起一陣暖意。她走過去,拿起一張印著星紋的紙,輕聲說:“大哥,我來糊紙吧?!?/p>
宋景仁抬眼看向她,眼底帶著笑意:“好?!?/p>
兩人坐在鋪子的小桌邊,一個扎架子,一個糊紙,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們身上,連空氣都帶著點甜。浮雪糊紙時,指尖偶爾會碰到宋景仁的手,兩人都不說話,卻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像窗外的風(fēng)鈴,輕輕搖晃著。
傍晚時分,兩盞星燈終于扎好了——
宋景仁提著一盞,浮雪提著另一盞,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路邊的桂花又開了,香氣漫在風(fēng)里,讓人心里軟軟的。
回到西跨院時,天已經(jīng)黑了。宋景仁把星燈放在石桌上,點上燈芯,暖黃的光透過星紋紙映出來,像把天上的星星摘了下來,落在了石桌上。
“浮雪,”宋景仁忽然開口,聲音比夜色還軟,“以后,我們不用再等星星了。”
浮雪抬頭看向他,正好對上他的目光。他眼底映著星燈的光,像藏了一整個星空,溫柔得讓人心顫。她輕輕點了點頭,聲音帶著點發(fā)顫的軟:“好?!?/p>
宋景仁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很暖,裹著她的手,像在守護(hù)一件珍寶。浮雪看著石桌上的星燈,心里忽然覺得,那些困在“兄妹”名分里的日子,那些枕著星星難眠的夜晚,終于有了歸宿。
夜風(fēng)吹過桂樹,花瓣落在星燈上,暖黃的光映著兩人交握的手,連夜色都變得溫柔起來。浮雪靠在宋景仁身邊,看著天上的星星,忽然覺得,原來幸福從來都不難,只要身邊有他,就算枕著星星,也能睡得安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