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光落地，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柳家略顯清寂的庭院中。橙兒松開柳宜宣，目光掃過這凡間書生的居所，正欲開口讓他好自為之，眼角余光卻瞥見廂房門口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水藍(lán)色的衣裙，嬌俏的容顏，不是她六妹藍(lán)兒又是誰？！

“六妹？！”橙兒失聲驚呼，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藍(lán)兒顯然也沒料到二姐會突然出現(xiàn)，還帶著柳宜宣回來，頓時嚇得臉色一白，下意識地就往柳宜宣身邊靠了一步，眼神閃爍，滿是驚慌與心虛。

只這一眼，這一靠，橙兒瞬間全明白了！為何六妹近日總說在閉關(guān)修煉，卻氣息不穩(wěn)；為何柳宜宣一個書生能從那森嚴(yán)天牢被輕易救出……原來根本不是巧合！

“你……”橙兒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嚴(yán)厲，她指向藍(lán)兒，又指向柳宜宣，指尖微微發(fā)顫，“你竟偷偷下凡？！還對他……動了凡心？！”最后幾個字，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帶著滔天的怒意和深深的恐懼。天條森嚴(yán)，仙凡戀更是重罪中的重罪！

藍(lán)兒被二姐的氣勢嚇得瑟縮了一下，但看到身旁臉色蒼白卻依舊挺直脊背的柳宜宣，她不知哪來的勇氣，猛地抬頭，淚眼婆娑卻堅定地看著橙兒：“二姐！我……”

“閉嘴！”橙兒厲聲打斷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立刻跟我回天庭！此事絕無可能！”

“二姐！不要！”藍(lán)兒掙扎著，淚水滾落下來，“求求你，讓我再多留一些時日，就一些時日……”

“天規(guī)難容！你難道想落得和大姐、七妹一樣的下場嗎？！還是想形神俱滅？！”橙兒又急又氣，用力想將她拉走。

一直沉默的柳宜宣忽然上前一步，擋在了藍(lán)兒身前。他雖然是一介文人，此刻面對盛怒的仙女，卻毫無懼色。他深深看了一眼藍(lán)兒，眼中是化不開的柔情與不舍，然后轉(zhuǎn)向橙兒，拱手，聲音清晰而平靜地吟道：

“未曾相逢先一笑，初會便已許平生。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詩句淺白，卻情意深重，道盡了那一見傾心、刻骨銘心的悸動。

藍(lán)兒的眼淚落得更兇，望著柳宜宣，喃喃接道：“……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兩人目光糾纏，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那濃烈而絕望的情意幾乎彌漫了整個庭院。

橙兒看著這一幕，心如刀絞。她何嘗不痛？那是她從小疼到大的妹妹！可她更知道天條的可怕！

“六妹！聽話！跟姐姐回去！”她的語氣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求和顫抖。

“我不！”藍(lán)兒卻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死死站在原地，哭著央求，“二姐，就幾天，讓我再多陪他幾天……回去之后，我甘愿受任何懲罰！”

“你糊涂！”橙兒見她如此冥頑不靈，生怕她下一刻就做出更無法挽回的事，激怒之下，所有的擔(dān)憂、恐懼、恨鐵不成鋼瞬間化為一股失控的力道——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重重地落在藍(lán)兒白皙的臉頰上。

空氣瞬間凝固。

藍(lán)兒捂著臉，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一向最疼她的二姐。

橙兒也愣住了，看著自己微微發(fā)紅的手掌，又看看妹妹臉上迅速浮現(xiàn)的紅痕，眼中瞬間涌上巨大的后悔和心痛，那痛楚比打了自己還要劇烈千百倍。

她猛地收回手，轉(zhuǎn)過身，肩膀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她怕再多看一眼，就會心軟，就會鑄成大錯。

“……你好自為之！”

最終，她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聲音沙啞破碎。話音未落，橙光一閃，她已消失在原地，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庭院中，只剩下臉頰紅腫、淚痕未干的藍(lán)兒，和一臉擔(dān)憂心疼的柳宜宣。

柳宜宣急忙上前，想查看她臉上的傷：“藍(lán)兒姑娘，你沒事吧？疼不疼？”

藍(lán)兒卻緩緩放下手，摸了摸火辣辣的臉頰，看著二姐消失的方向，忽然，嘴角慢慢向上彎起，露出一個帶著淚痕的、卻無比滿足和堅定的笑容。

“值?！彼p聲說，像是說給柳宜宣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挨一巴掌，能多換一些時日留在你身邊……值了。”

陽光灑落，照在她帶淚的笑臉上，有一種凄然又決絕的美。柳宜宣看著她，心中巨震，忍不住伸手，將她輕輕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