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剛蒙蒙亮。
趙淵一夜未眠,卻絲毫不覺疲憊,反而精神奕奕。他親自挑選了一件寶藍(lán)色常服,樣式簡潔卻更襯得他身姿挺拔,氣質(zhì)清貴。他刻意收斂了身為王爺?shù)耐?yán),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與緊張。
“備馬。”他吩咐道,聲音沉穩(wěn),卻透著一股決心。
清晨的薄霧尚未散盡,巷口傳來些許市集的喧鬧。藍(lán)兒細(xì)心地攙扶著柳家姐姐,正準(zhǔn)備去趕早集,柳宜宣和馬天龍也恰好從外歸來,幾人就在家門口碰了個正著。
還未及寒暄,一陣清脆的馬蹄聲和車輪滾動聲由遠(yuǎn)及近,一輛裝飾低調(diào)卻難掩華貴的馬車緩緩駛來,精準(zhǔn)地停在了柳家那扇略顯樸素的木門前。
車轅左右,各坐一人。左邊是面帶微笑、眼神精明的王府老管家,右邊則是腰佩長刀、面色冷峻、目光如鷹的天下第一名捕黑鷹。
這陣仗讓門口幾人都是一怔。
馬天龍臉色驟變,下意識以為是自己行蹤暴露,連累了柳家。他猛地將柳宜宣護(hù)在身后,挺身而出,對著黑鷹怒目而視,語氣充滿了敵意和不善:“黑鷹!你又來干什么?!陰魂不散!”
氣氛瞬間繃緊,如同拉滿的弓弦。
黑鷹并未回答,甚至沒看馬天龍一眼,只是與老管家默契地對視一下,隨即兩人同時動作,一左一右,恭敬地打開了馬車的車門。
車內(nèi)端坐之人,赫然便是靖王爺趙淵本人!
他并未穿著威嚴(yán)的蟒袍,而是一身寶藍(lán)色常服,更顯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臉上并無慣常的冷峻疏離,反而帶著一抹溫和的、甚至可以說是友善的微笑,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最終落在了被馬天龍護(hù)在身后的柳宜宣身上。
柳宜宣率先反應(yīng)過來,壓下心中驚疑,連忙拉著還在愣神的馬天龍躬身行禮:“草民參見王爺!”
柳家姐姐雖目不能視,但也感知到氣氛不同,在藍(lán)兒的攙扶下微微躬身。藍(lán)兒一邊行禮,一邊忍不住好奇地偷偷打量馬車?yán)锏耐鯛敗@就是那位差點與五姐成親的凡間王爺?她心中暗暗震驚:這凡人……果然如五姐所言,龍章鳳姿,氣度非凡,那份沉穩(wěn)威嚴(yán),竟絲毫不輸天上仙君!
“出門在外,不必多禮?!壁w淵的聲音溫和,帶著一種刻意放緩的安撫意味。
老管家上前一步,臉上堆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對著柳宜宣和氣地說道:“柳公子,王爺今日前來,是思念青兒姑娘心切,特來接姑娘回府的。”
此言一出,馬天龍立刻猛地抬頭,對著趙淵激動地責(zé)備道:“回府?王爺!當(dāng)初青兒在王府遭遇不測,九死一生,容顏盡毀,流落在外吃盡苦頭的時候,王府在哪里?她現(xiàn)在好不容易安穩(wěn)些,您又說來接她?她不會跟你們回去的!”他語氣激動,將青兒受的苦都?xì)w咎于王府。
趙淵聽著他的指責(zé),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色,但并未動怒,只是靜靜聽著。
一旁的藍(lán)兒見狀,生怕沖突升級,連忙上前一步打圓場,柔聲道:“王爺,管家,請稍安勿躁。五姐她……今日一早出門采集晨露修行去了,說是很快便回。諸位遠(yuǎn)道而來,若不嫌棄寒舍簡陋,不妨先進(jìn)屋喝杯粗茶,稍坐片刻等等她可好?”
她說著,悄悄拉了拉馬天龍的衣袖,示意他冷靜,又對王爺露出了一個友善而略帶歉意的笑容,試圖緩和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趙淵深深看了馬天龍一眼,那目光復(fù)雜難辨,有審視,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較量,但最終化為平靜。他微微頷首,聲音依舊溫和:“既然如此,那便叨擾了。”他從容下車,舉止間自帶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與威儀,與這簡陋的小院似乎格格不入,卻又因他刻意收斂的氣勢而不顯得過于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