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的林間小徑比林楓想象的還要難走。低矮的枝條像無數(shù)試圖阻攔他的手，地面上盤根錯節(jié)的樹根時不時絆他一下。魏守明給他的銀哨子緊握在手中，冰涼的溫度反而讓他保持清醒。

越往前走，那種被監(jiān)視的感覺就越強(qiáng)烈。不止是來自后方追兵的威脅，還有一種更微妙、更無處不在的注視感，仿佛整片森林都在暗中觀察他這個闖入者。

約莫半小時后，林楓終于看到了魏守明描述的那座廢棄獵戶小屋。它比想象中還要破敗，屋頂部分坍塌，墻壁上爬滿了深色的藤蔓，看上去已經(jīng)荒廢多年。

正當(dāng)林楓思考該如何制造足夠大的動靜時，一陣細(xì)微的聲響從小屋方向傳來——不是成年人的腳步聲，而是某種更輕巧、更瑣碎的動靜，間或夾雜著低低的哼唱聲。

林楓警覺地躲到一棵大樹后，小心地探頭觀察。

小屋前的空地上，三個孩子正圍成一圈玩耍。兩個男孩一個女孩，看上去都不超過十歲。他們穿著樸素的農(nóng)家衣服，但上面沾著奇怪的污漬。孩子們低著頭，專注于地面的什么東西，小聲地哼著調(diào)子奇怪的歌謠。

林楓稍稍松了口氣，但隨即感到疑惑——這片危險的林子里怎么會有孩子獨(dú)自玩耍？他們的父母呢？

他正猶豫是否要上前詢問，忽然注意到孩子們正在玩的東西。

那不是普通的玩具。地面上畫著一個簡陋但令人不安的圖案：一個巨大的螺旋，周圍散布著一些小石子代表星星或別的什么。螺旋中心放著幾只死老鼠，排列成某種特定圖案。孩子們正小心翼翼地將更多死老鼠添加到圖案中，他們的動作精準(zhǔn)得不像這個年齡的孩子。

更讓林楓心驚的是他們哼唱的歌謠內(nèi)容：

“地底下的媽媽沒有眼睛，

小小老鼠是她的耳朵聽，

長蟲哥哥幫她看，

黃皮子叔叔跑腿忙，

只有刺猬不聽話，

小朋友們不要學(xué)它...”

調(diào)子幼稚，歌詞卻令人毛骨悚然。林楓感到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爬升。

其中一個年紀(jì)稍大的男孩突然抬起頭，正好與林楓的目光相遇。男孩的眼睛大而明亮，但瞳孔深處似乎有什么不對勁——一種過于老成、幾乎空洞的神情。

“你在看我們嗎，叔叔？”男孩問道，聲音平靜得可怕。

另外兩個孩子也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林楓。女孩的嘴角沾著某種深色痕跡，像是干涸的血跡。

林楓從樹后走出，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松：“小朋友們，你們怎么在這里玩？爸爸媽媽呢？”

“我們在幫灰仙做事。”年紀(jì)較小的男孩說，聲音里帶著一絲不自然的驕傲，“收集貢品?！?/p>

他指向地上的死老鼠圖案。林楓這才注意到，那些老鼠的死狀怪異，身體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眼睛全部被挖去了。

“誰教你們這么做的？”林楓感到一陣反胃。

“地底下的媽媽。”女孩輕聲說，“她在夢里教我們。她說好孩子都會幫忙?！?/p>

大男孩突然歪著頭，像是在傾聽什么無聲的指令：“媽媽說你也聽到她了。但你不想當(dāng)好孩子?！?/p>

林楓后退一步，意識到這些孩子已經(jīng)被污染侵蝕了。他們的天真被扭曲成了某種令人不安的狂熱。

“叔叔，你想見見媽媽嗎？”小女孩突然咧嘴一笑，露出過于尖利的牙齒，“我們可以帶你去看入口?！?/p>

“什么入口？”

“地底下的入口。”大男孩接過話，“媽媽就在那里呼吸。有時候柳仙哥哥和黃仙叔叔會帶人去見她，但他們回來時都...不一樣了?！?/p>

林楓想起張海說的“消失的人”，脊背發(fā)涼。這些孩子在用最天真的語氣講述最恐怖的事情。

突然，遠(yuǎn)處的樹林傳來一陣騷動，伴隨著成年人的叫喊聲。孩子們立刻警覺起來。

“是黃仙叔叔們。”大男孩說，第一次露出類似恐懼的表情，“他們今天心情不好?！?/p>

小女孩抓住林楓的衣角：“快躲起來！被他們發(fā)現(xiàn)你在看入口，他們會生氣的！”

孩子們似乎瞬間忘記了剛才的詭異，變回了受驚的普通孩子的模樣。這種轉(zhuǎn)變比他們之前的冷靜更加令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