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的雨下了三天,黏膩的濕氣裹著霓虹燈的光暈,在搜查一課的玻璃窗上暈開一片模糊的光斑。
許清秋坐在辦公桌后,指尖懸在文件上,沒動。桌角的咖啡涼透了,杯壁凝著水珠,像極了樓下警戒線外記者們相機鏡頭上的霧。半小時前,中央公園發(fā)現(xiàn)第三具尸體,致命傷在咽喉,一刀斃命,手法干凈得過分——和前兩起懸案如出一轍。
“課長,法醫(yī)初步報告出來了?!毕聦偻崎T進來,聲音壓得很低,“還是一樣,沒有掙扎痕跡,現(xiàn)場除了死者指紋,什么都沒留下。”
許清秋終于抬眼,淺棕色的柳葉眉微蹙,金色的瞳孔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她沒接報告,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幕上,像是在看雨,又像是透過雨幕在看別的什么?!氨O(jiān)控呢?”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公園周邊三個路口的監(jiān)控,真的全壞了?”
“是,技術(shù)科說像是被人故意黑了系統(tǒng),硬盤里的錄像全被格式化了,連備份都沒剩下?!毕聦俚恼Z氣里帶著挫敗,“這已經(jīng)是本月第三起了,媒體那邊快壓不住了,警視總監(jiān)剛才打電話來,要我們48小時內(nèi)必須有突破?!?/p>
許清秋沒說話,拿起桌上的鋼筆,在報告封面空白處輕輕劃了一道。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很輕,卻讓辦公室里的空氣更沉了。她站起身,黑色西裝套裙的裙擺掃過椅邊,身形高挑纖瘦,卻透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皞滠嚕ガF(xiàn)場?!?/p>
車窗外的雨更大了,雨點砸在玻璃上,發(fā)出密集的聲響。許清秋靠在后座,閉上眼,指尖卻在膝蓋上無聲地敲擊著,節(jié)奏快得驚人——那是一串復雜的二進制代碼,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是在向某個加密服務器發(fā)送指令。
半小時后,中央公園。警戒線內(nèi),法醫(yī)正在給尸體蓋白布,死者的手腕垂在外側(cè),皮膚蒼白得像紙。許清秋蹲下身,沒戴手套,指尖輕輕碰了碰死者的袖口——棉質(zhì)襯衫的接縫處,有一根極細的黑色絲線,不是死者衣物的材質(zhì)。
她不動聲色地將絲線捻在指間,站起身時,正好對上負責現(xiàn)場勘查的警員的目光?!罢n長,您發(fā)現(xiàn)什么了?”警員眼里帶著期待,在警署里,許清秋的觀察力是出了名的敏銳,前幾起懸案能破,全靠她從細節(jié)里揪出的線索。
“沒什么。”許清秋收回手,將絲線藏進西裝口袋,語氣平淡,“通知技術(shù)科,把死者的社會關(guān)系查清楚,尤其是最近接觸過的人,一個都別漏?!彼f完,轉(zhuǎn)身走向公園深處的樹林——那里是監(jiān)控的盲區(qū),也是她剛才用代碼確認過的,唯一能避開所有攝像頭離開現(xiàn)場的路線。
雨絲打在臉上,有點涼。林硯走到一棵老槐樹下,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黑色設備,指尖在上面快速滑動。屏幕亮起,一行紅色的字跳了出來:“君渡,任務完成,目標已清除。”
她的眼神瞬間變了。剛才在警署里那點若有似無的蹙額消失不見,金色的瞳孔里只剩下冰一樣的冷,連嘴角那點因容貌自帶的柔和都褪去了,只剩下鋒利的線條。她指尖輕點,回復:“知道了。把現(xiàn)場的尾巴處理干凈,別留痕跡?!?/p>
發(fā)送成功的提示音剛過,口袋里的手機響了,是警署的號碼。許清秋收起設備,深吸一口氣,再抬眼時,眼里的冰冷已經(jīng)被恰到好處的嚴肅取代。
“喂?”她接起電話,聲音和剛才在辦公室時一樣,冷靜又沉穩(wěn),“什么事?……好,我馬上回去?!?/p>
掛了電話,她最后看了一眼樹林深處,雨霧里,那道高挑的身影顯得格外疏離。她轉(zhuǎn)身,快步走向警戒線,黑色的西裝裙在雨里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像是從未在槐樹下停留過。
搜查一課的課長許清秋,要回去主持案情分析會了。而黑衣組織的“君渡”,則在這場雨里,悄無聲息地完成了又一次收割。東京的雨還在下,沒人知道,這座城市的守護者和破壞者,其實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