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山仙湖的晨霧尚未散盡,緋紅的藏?;ㄔ谛裢√m上緩緩舒展最后一片花瓣。剎那間,萬道霞光從花心迸發(fā),穿透氤氳水霧,將整座仙湖染成溫暖的緋色?;ò贻p顫間,一道纖細的身影從花間緩緩凝聚,白衣勝雪,發(fā)如墨瀑,正是沉睡千年的卿落。
她睫毛輕顫,睜開眼的剎那,清澈的眸光撞進一雙蓄滿淚水的眼眸,白玦早已起身佇立,素白長袍在湖風中獵獵作響,墨發(fā)如瀑垂落肩頭,僅在發(fā)梢沾染了幾分霞光,依舊是記憶中那個俊朗挺拔的模樣。
卿落白玦?
卿落的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還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茫然。她抬手撫上自己的臉頰,指尖觸及的溫熱觸感真實得不像夢境,而眼前這個眼眶通紅、眼神灼熱的男子,比記憶中消瘦了太多,腕間層層疊疊的傷疤更是刺得她心頭一緊。
白玦喉結滾動,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只化作一句顫抖的呼喚:
白玦卿落……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在觸碰到她衣袖的瞬間,竟控制不住地輕顫。怕這是千年執(zhí)念凝成的幻影,怕一觸碰便會消散無蹤。
卿落卻主動上前一步,輕輕撲進他懷里,手臂緊緊環(huán)住他的腰。熟悉的清冽氣息包裹著她,帶著淡淡的血腥味和靈力的暖意,那是獨屬于白玦的味道。
卿落我回來了,白玦,我真的回來了。
她將臉埋在他的胸膛,聲音帶著委屈的哽咽,
卿落讓你等了這么久,對不起。
懷抱里的溫軟真實可觸,白玦終于卸下了千年的緊繃,雙臂用力回抱住她,力道大得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里。滾燙的淚水落在她的發(fā)頂,浸濕了一片衣襟。
白玦不怪你,
他低頭,鼻尖抵著她的發(fā)心,聲音沙啞卻無比堅定,
白玦只要你回來就好,多久我都等。
兩人相擁良久,湖風拂過,帶來藏?;庥舻南銡猓渎洳啪従徦砷_手,抬頭仔細打量著白玦。他的眉眼依舊俊朗如昔,眼角未染半分滄桑,墨發(fā)柔順地貼在頸側,唯有腕間縱橫交錯的傷疤觸目驚心。
卿落你的手……
她伸手輕輕撫摸著他腕間的傷疤,指尖劃過之處,白玦的身體微微一顫,卻沒有躲開。
白玦小傷,無妨。
白玦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溫暖而干燥,
白玦為了你,都值得。
他拉著她在玄玉汀蘭上坐下,指尖輕輕拂過身旁盛放的藏?;ǎ?/p>
白玦這千年,它陪著我等你,你的神識在里面,我便日日以靈力滋養(yǎng),后來需用心頭血澆灌,看著它從枯枝抽出嫩芽,再到結出花苞,我便知道,你總有一天會回來。
卿落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藏?;?,花瓣緋紅如霞,脈絡間還殘留著淡淡的靈力光暈,那是白玦千年心血的印記。
卿落我在花里,能隱約感受到你的氣息,
她輕聲說,
卿落感受到你日日為我梳理脈絡,感受到你擋在我身前抵御危險,感受到你對著花苞絮絮叨叨……白玦,辛苦你了。
她記得雷暴那日,劇烈的疼痛傳來,緊接著是熟悉的靈力庇護,她在黑暗中蜷縮著,仿佛能看到他擋在身前的背影;記得他每日絮叨著神界的瑣事,說起炙陽的嚴肅、天啟的跳脫,語氣里的溫柔讓她即便沉睡,也覺得安心。
白玦抬手,指尖輕輕拂去她眼角的淚水,動作溫柔得不像話。
白玦不辛苦,
他說,
白玦只要能等到你,所有的煎熬都不算什么。
他拉著她的手,讓她觸摸自己腕間的傷疤,
白玦這些傷疤,是你的歸期印記,每多一道,我便知道,離你醒來又近了一步。
卿落的淚水愈發(fā)洶涌,她低頭,在他腕間的傷疤上輕輕落下一個吻,溫熱的唇瓣觸碰到冰涼的皮膚,白玦渾身一僵,隨即眼底漫起更深的溫柔。
卿落以后,再也不會讓你受這樣的苦了。
卿落抬頭,眸光堅定。
就在這時,仙湖岸邊傳來一陣熟悉的笑聲,天啟駕著祥云落在湖岸,身后跟著神色沉穩(wěn)的炙陽。
天啟白冰塊!卿落!你們可算讓我等到了!
天啟快步走近,看到相擁而坐的兩人,眼眶也紅了,
天啟我就知道,我的養(yǎng)魂丹沒白煉,靈泉之水沒白送!
炙陽也走上前,看著卿落,臉上露出久違的笑意:
炙陽歡迎回來,卿落。
他目光掃過白玦腕間的傷疤,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炙陽辛苦你了。
白玦握著卿落的手,緩緩起身,臉上露出了千年以來第一個真正輕松的笑容。墨發(fā)在湖風中輕揚,眉眼間的陰霾盡數(shù)散去,只剩下滿滿的喜悅。
白玦她回來了,
他說,語氣里的雀躍藏都藏不住,
白玦以后,再也不用等了。
卿落對著炙陽和天啟微微頷首,笑容溫婉:
卿落多謝二位千年以來對他的照拂。
她知道,那些堆積在湖岸的令羽,是他們無聲的牽掛,天啟送來的靈泉之水、養(yǎng)魂丹,炙陽加固的結界,都是對他們的守護。
天啟擺了擺手:
天啟謝什么!我們可是摯友!
他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打開里面是細密的醉蝶花粉,
天啟你看,我早就備好這個了,現(xiàn)在就撒在仙湖四周,讓整個瞭望山都飄著你喜歡的香氣!
說著,他便揮手將花粉撒向空中,粉色的花粉在霞光中飛舞,落在湖面、落在瑤草上,瞬間,濃郁的花香漫溢開來,與藏?;ǖ南銡饨豢椩谝黄穑裢庖巳?。
卿落看著漫天飛舞的花粉,又看了看身邊含笑凝視著她的白玦,眼底滿是幸福。白玦握緊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說:
白玦天啟說,神界新開了一處花海,和你當年喜歡的那處一模一樣,等你休整好,我們就一起去看看。
卿落好。
卿落點頭,依偎在他身邊,指尖輕輕纏繞著他的墨發(fā)。
仙湖的霧氣漸漸散去,陽光灑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藏?;ㄊ⒎耪G,映著相擁的兩人,千年的等待終于落幕,往后的歲月,皆是春暖花開,歲歲相守。白玦低頭,在卿落的額間輕輕落下一個吻,輕聲呢喃:
白玦卿落,神生漫漫,我陪你。
卿落閉上眼,嘴角揚起幸福的笑意:
卿落嗯,余生共赴,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