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憶 - 第八章 開學日的晨光與藏在書包里的糖

九月的晨光帶著恰到好處的暖意，透過窗簾縫隙溜進房間時，許時憶剛好睜開眼。生物鐘還沒完全適應美國的作息，但想到今天是正式開學的日子，他還是立刻從床上彈起來，抓過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動作麻利地換好衣服。

下樓時，廚房已經(jīng)飄出了培根和煎蛋的香味。路穆澤正站在灶臺前，手里拿著鍋鏟翻動煎蛋，淺灰色襯衫的領口系得整齊，袖口卻挽到小臂，露出腕間的銀表——明明是很日常的模樣，卻讓許時憶的心跳漏了半拍，他趕緊移開視線，假裝盯著餐桌上的牛奶杯。

“醒了？快去洗漱，早餐馬上就好?！甭纺聺苫仡^看他，嘴角彎著淺淡的笑，“今天開學第一天，別遲到了。我已經(jīng)幫你查好路線了，坐校車十五分鐘就能到學校，要是找不到站臺，給我打電話。”

“知道啦，舅舅?！痹S時憶應了一聲，轉身往衛(wèi)生間走，鏡子里的自己耳尖還泛著紅。他想起昨天晚上睡前，路穆澤特意把校車時刻表貼在冰箱上，還在旁邊標注了“早高峰注意避開的路口”，連這種小事都考慮得周全，讓他心里像被溫水泡過一樣軟。

洗漱完出來，早餐已經(jīng)擺好了：煎得金黃的培根、邊緣微焦的煎蛋，還有一杯溫牛奶，旁邊放著一個三明治，用保鮮膜仔細裹著。“這個三明治你帶著當午餐，里面夾了你喜歡的番茄和生菜?！甭纺聺砂讶髦芜f給他，又從口袋里掏出一顆草莓味的糖，放在他手心，“要是上午上課餓了，先吃顆糖墊墊?！?/p>

許時憶捏著那顆糖，糖紙在指尖沙沙響，草莓的甜香透過包裝紙飄過來。他抬頭看向路穆澤，男人正低頭收拾鍋鏟，陽光落在他的發(fā)頂，鍍上一層淺金色的光。“舅舅，你怎么知道我喜歡草莓味的糖？”

“你小時候跟我視頻，說過一次。”路穆澤的聲音很輕，像晨光一樣溫柔，“那時候你說，草莓味的糖吃了會開心，我就記著了?！?/p>

許時憶的心猛地一跳，捏著糖的手指不自覺收緊。他以為小時候隨口說的話早就被遺忘了，沒想到路穆澤記了這么多年。他把糖小心翼翼地放進書包側袋，又拿起三明治，小聲說了句“謝謝舅舅”，低頭咬了一大口——番茄的清爽混著生菜的脆嫩，比外面買的三明治好吃多了。

吃完早餐，路穆澤送他到小區(qū)門口的校車?？奎c。站臺旁的橙花樹還開著零星的花，風一吹，花瓣落在路穆澤的肩膀上，他伸手拂掉時，動作優(yōu)雅得像幅畫?！暗搅藢W校要是有不懂的，別不好意思問老師同學，也可以給我發(fā)消息?！甭纺聺捎侄诹艘槐椋凵窭餄M是不放心，“中午吃飯的時候，記得給我報個平安?！?/p>

“舅舅，我都十七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許時憶笑著調侃，心里卻暖暖的。他知道路穆澤是擔心他，可被這樣細致地牽掛著，反而讓他覺得踏實。

“在舅舅眼里，你永遠是小孩子?！甭纺聺扇嗔巳嗨念^發(fā)，指尖劃過他的發(fā)頂，帶著熟悉的溫度。許時憶的耳朵又開始發(fā)燙，他趕緊往后退了半步，剛好看到校車遠遠開過來，連忙擺手：“舅舅，校車來了，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路穆澤站在原地，看著他上車，直到校車消失在路口，才轉身回家。

校車上人不多，許時憶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從書包里掏出那顆草莓糖，放在手心反復看著。糖紙上印著可愛的草莓圖案，和他小時候吃的那款一模一樣。他拆開糖紙，把糖放進嘴里，甜絲絲的味道在舌尖散開，果然像小時候說的那樣，讓人忍不住開心起來。

到學校時，門口已經(jīng)站了不少學生。許時憶跟著人群走進校園，看著陌生的教學樓和來來往往的同學，心里有點緊張，卻又帶著期待。他按照路穆澤給的路線，找到自己的班級，剛走進教室，就看到一個金發(fā)女孩朝他揮手：“你是新轉來的許時憶吧？我叫莉莉，老師讓我?guī)闶煜きh(huán)境?！?/p>

“你好，莉莉?！痹S時憶禮貌地回應，跟著莉莉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莉莉很熱情，給他介紹班里的同學，還跟他說學校的趣事，很快就驅散了他的陌生感。

第一節(jié)課是英語課，老師講的內容不算太難，許時憶聽得很認真，偶爾在筆記本上記些重點。課間休息時，莉莉遞給他一瓶果汁：“剛開學肯定會有點不適應，要是有什么問題，隨時找我。”

“謝謝你，莉莉?！痹S時憶接過果汁，心里很感激。他拿出手機，給路穆澤發(fā)了條消息：“舅舅，我到學校了，一切都好，不用擔心?！?/p>

沒過幾秒，路穆澤就回復了，還附帶了一個笑臉表情：“那就好，中午記得吃三明治，別餓著?！?/p>

許時憶看著那條消息，嘴角忍不住上揚，旁邊的莉莉湊過來看了一眼，笑著調侃：“是你家人嗎？對你真好?！?/p>

“是我舅舅?！痹S時憶的臉頰有點紅，趕緊把手機收起來，跟莉莉聊起別的話題。

上午的課很快就結束了，許時憶跟著莉莉去食堂吃飯。食堂里人很多，各種食物的香味混在一起，讓他想起家里的飯菜。他拿出路穆澤做的三明治，剛咬了一口，就看到手機震了一下，是路穆澤發(fā)來的視頻通話請求。

他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接起電話，屏幕里立刻出現(xiàn)了路穆澤的臉，背景是家里的書房。“憶憶，吃飯了嗎？三明治好吃嗎？”路穆澤的聲音很溫柔，眼神里滿是關切。

“正在吃，很好吃?！痹S時憶舉著三明治給路穆澤看，“舅舅，你吃飯了嗎？”

“剛吃完，在改學生的論文?！甭纺聺尚α诵Γ澳阍趯W校別太拘謹，多跟同學交流，要是下午放學想自己逛逛，記得早點回家?！?/p>

“知道了，舅舅?！痹S時憶點點頭，又跟路穆澤聊了幾句，才掛了電話。掛完電話，他看著手里的三明治，覺得比剛才更好吃了——原來被人牽掛著，連普通的三明治都會變得格外香甜。

下午的課是數(shù)學課，老師講的內容有點難，許時憶聽得有些吃力。下課后，他拿著筆記本，猶豫著要不要找老師問問題，剛好莉莉走過來：“是不是沒聽懂？我可以幫你講講，我數(shù)學還不錯哦?！?/p>

“真的嗎？那就麻煩你了?！痹S時憶很開心，跟著莉莉到教室的角落，聽她講解難點。莉莉講得很仔細，許時憶很快就明白了，他拿出那顆草莓糖，遞給莉莉：“謝謝你，這個給你吃?！?/p>

莉莉接過糖，笑著說：“那我就不客氣啦，下次有問題還可以找我?！?/p>

放學時，許時憶按照路穆澤說的路線，找到了校車停靠點。等車的時候，他拿出手機，給劉景輝發(fā)了條消息：“我今天正式開學了，學校還不錯，認識了一個新朋友?！?/p>

劉景輝很快回復：“可以啊憶哥！我今天也跟徐依一起去圖書館了，她還幫我講了物理題！對了，你舅舅還像以前一樣對你那么好嗎？”

“嗯，舅舅對我很好?！痹S時憶回復完，校車就來了。他上車找了個位置坐下，看著窗外掠過的風景，心里滿是期待——他不知道在美國的生活會有多少驚喜，但只要有舅舅在，他就什么都不怕。

回到家時，路穆澤已經(jīng)回來了，正在廚房準備晚餐。許時憶走進廚房，看著他忙碌的背影，忽然覺得很幸福。他走過去，從后面輕輕抱了路穆澤一下，又很快松開，小聲說：“舅舅，我回來了?！?/p>

路穆澤的身體僵了一下，手里的鍋鏟停在半空中。他回頭看向許時憶，少年的耳尖泛著紅，眼神里帶著點不好意思?！盎貋砭秃茫烊ハ词?，晚餐馬上就好?！甭纺聺傻穆曇粲悬c沙啞，卻依舊溫柔。

許時憶點點頭，轉身往衛(wèi)生間走，心里卻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他知道剛才的動作有點冒失，可他就是想抱抱舅舅，想告訴舅舅，有他在身邊，真好。

而廚房的路穆澤，看著少年的背影，指尖還殘留著剛才擁抱時的溫度。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心里的波瀾——他知道自己對許時憶的感情早就超出了舅舅的界限，可剛才那個擁抱，卻讓他忍不住奢望，或許這份感情，并不是他一個人的秘密。

晚餐的時候，許時憶跟路穆澤聊起學校的事，說莉莉幫他講數(shù)學題，說食堂的果汁很好喝，說校車司機很和藹。路穆澤聽得很認真，偶爾還會問幾句，眼神里滿是溫柔。

吃完飯，許時憶主動收拾碗筷，路穆澤靠在廚房門口看著他，嘴角噙著淺笑。窗外的月光灑進來，落在兩人身上，像裹了一層溫柔的紗。許時憶洗完碗，轉身看向路穆澤，剛好對上他的目光，兩人都愣了一下，又很快移開視線，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曖昧。

許時憶知道，他對舅舅的感情，正在慢慢發(fā)酵。而路穆澤也明白，自己再也藏不住對少年的心動。只是“舅舅”和“侄子”的身份，像一道無形的墻，讓他們不敢輕易靠近。

但此刻，月光正好，橙花香還在空氣中彌漫，他們都在心里悄悄期待著，或許有一天，這道墻會被打破，他們能坦然地面對彼此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