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石項鏈冰涼的觸感還留在鎖骨間，林薇已經坐在了趙晴公司的會議室里。地方不在市中心那些扎眼的寫字樓，而是在一個由老廠房改造的創(chuàng)意園區(qū)， loft 風格，粗糲的水泥墻面上掛著幾幅抽象畫，空氣里有咖啡香。

趙晴效率高得嚇人。距離茶室見面不過三天，合同草案已經擺在了林薇面前。條款清晰，利益劃分明確，趙晴占股六成，負責所有資金、運營和渠道，林薇以技術和配方（部分公開版本）入股，占四成，并擔任首席研發(fā)師，擁有產品最終決定權。

“品牌名字，我想好了，叫‘新生’?！壁w晴穿著利落的白色西裝，手指點著合同，“定位就是‘古方新制，專效煥膚’。首批只推出玉容散，后期根據你的研發(fā)能力，再考慮拓展產品線?！?/p>

新生。林薇看著那兩個字，指尖微微蜷縮。

“實驗室和初期生產可以放在園區(qū)里，我租下了隔壁單元，設備這兩天就到?！壁w晴繼續(xù)說，“你需要什么特殊器材或者原料，列單子給我。人員方面，我先給你配一個助理，懂點化學基礎，負責記錄和打下手。核心配制，你自己來?！?/p>

林薇快速瀏覽著合同，一條條，一款款，趙晴把路鋪得又快又穩(wěn)。四成股份，比她預想的多。首席研發(fā)師的名頭，也給了她足夠的技術話語權?；粜猩钅S，趙晴開路，這機會像天上掉下來的，砸得她有點暈，卻又本能地警惕。

“趙總，為什么是我？”她放下合同，看向趙晴，“以您的資源，完全可以找到更成熟的技術團隊?！?/p>

趙晴笑了，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坦誠：“成熟的團隊，意味著固化的思維和復雜的利益牽扯。林薇，我看重的是你的‘新’。玉容散的效果獨一無二，更重要的是，它背后有你?！彼D了頓，意有所指，“一個能從林家脫身，又能讓霍行深另眼相看的女孩，絕不會只有一張古方那么簡單。我投資的是你的潛力。”

潛力?；粜猩钜舱f過類似的話。林薇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緒。他們都把她當成一支有待驗證的潛力股。

“我需要看看實驗室?！彼f。

“現(xiàn)在就可以?！?/p>

隔壁單元已經收拾出來，比公寓書房大了數倍。通風櫥，實驗臺，恒溫箱，各種規(guī)格的玻璃器皿和電子秤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個專門的小型冷藏柜存放易變質藥材。空氣里還殘留著新裝修和清潔劑的味道。

林薇走過去，手指拂過光潔的不銹鋼臺面，冰涼的觸感讓她混沌的思緒清晰了些。這里，將是她新的戰(zhàn)場。

“還滿意嗎？”趙晴問。

林薇點了點頭?！翱梢??！?/p>

合同當場簽了。趙晴雷厲風行，助理第二天就到位了，是個剛畢業(yè)不久的女生，叫小文，戴副黑框眼鏡，話不多，做事卻仔細。實驗室也開始正式運轉。

林薇搬出了部分常用藥材和工具，開始在小文的輔助下，進行更規(guī)范的批量試制。過程依舊繁瑣，但環(huán)境專業(yè)，效率提高不少。她刻意放緩了節(jié)奏，一邊熟悉新環(huán)境，一邊觀察著小文，也觀察著趙晴安排進來的其他人。

日子突然變得忙碌而充實。每天往返于公寓和園區(qū)之間，陳默依舊負責接送，但不再限制她的活動范圍，只在她離開園區(qū)時才會出現(xiàn)?；粜猩钤贈]露面，仿佛徹底放手。

她偶爾會接到蘇曉的電話，聽說林廷楓好像消停了一陣，沒再鬧出大動靜，但也沒回家。沈佩蘭似乎對外宣稱他出國考察去了。林薇知道，這肯定是霍行深出手壓下的結果。疤臉李那邊，也再無聲息。

暫時的風平浪靜，反而讓她更加不安。

這天，她正在實驗室里調整一批玉容散的香氣基調，試圖加入一絲極淡的蘭草氣息，更符合“新生”的品牌調性。小文在外面接了個電話，然后敲門進來。

“林老師，前臺說有位先生找您，姓周?！?/p>

周？周銘澤？

林薇的手一抖，滴管里的精油多了半滴，濃郁的蘭草味瞬間破壞了之前的平衡。她皺了皺眉，放下滴管。

“說我不在?！?/p>

小文應聲出去。林薇看著那批報廢的藥膏，心情莫名煩躁。周銘澤找來干什么？替林瑤探聽虛實？還是……

她走到窗邊，看著園區(qū)里蔥郁的樹木。新的枝椏剛剛抽出，嫩綠惹眼，卻也脆弱，經不起風雨。

她知道，平靜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周銘澤的出現(xiàn)，像一聲警鐘。

她拿起手機，看著那個沒有儲存姓名、卻早已背熟的號碼——霍行深的私人號碼。指尖懸在屏幕上方，猶豫著，最終還是沒有按下。

不能事事依賴他。這根“線”，扯動得越頻繁，她就被捆得越緊。

她轉身，回到實驗臺前，將那份香氣失衡的藥膏倒進廢料桶。

有些風雨，得自己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