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岐阜縣深山腳下的小村落燈火稀疏。
“錚”
一道琵琶聲傳來,空間裂開,兩道人影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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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錚”
一道琵琶聲傳來,空間裂開,兩道人影踏出。
猗窩座換掉了標(biāo)志性的短衫和飾物,穿了一件深色、毫不起眼的羽織,濃密的頭發(fā)被布帶緊緊束在腦后,暫時遮掩了額角獨(dú)特的刺青。
然而,他那過于高大的身形、銳利如實(shí)質(zhì)刀鋒般的眼神,以及周身刻意收斂卻仍不自覺地散發(fā)出的暴戾氣息,依舊讓他像黑夜中的火炬,格格不入。
他身邊跟著的朝顏則顯得溫和無害許多,一件略顯寬大的靛藍(lán)色和服套在身上,柔軟的短發(fā)溫順地貼著額頭和耳廓,安靜地跟在猗窩座身后的位置。
“嘖,麻煩?!扁⒏C座壓低的聲線里滿是不耐,對鬼王下達(dá)的“低調(diào)查探”指令感到麻煩。
“走吧,猗窩座……哥哥?!背佇÷曁嵝眩貜?qiáng)調(diào)了偽裝的身份。
猗窩座冷嗤一聲,大步流星走向村中唯一透出昏黃光暈的小酒館。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混雜著劣質(zhì)酒水、汗味與爐灰的空氣撲面而來。幾個村民正圍著爐火低聲閑談,昏暗的油燈將他們的影子拉扯得奇形怪狀。
當(dāng)猗窩座高大的身影完全進(jìn)入狹小的空間時,所有的閑聊瞬間凝固,空氣像是被凍住了。
村民們下意識地縮起身體,目光小心翼翼地掃過來,帶著難掩的警惕和本能的恐懼。
猗窩座對此視若無睹,徑直走到最角落的空桌坐下。
“店主,借地方歇腳,熱壺清酒?!甭曇舻统粒羁谖嵌噙^請求。
店主是個干瘦的老頭,連忙點(diǎn)頭哈腰地應(yīng)下,眼神卻控制不住地瞟向猗窩座隨意搭在桌沿的手,那骨節(jié)異常分明、肌肉虬結(jié)的手掌,總給人一種能輕易將木桌捏成粉末的危險感,看起來是一個武者。
朝顏在猗窩座旁邊坐下,清澈的琥珀色眼瞳不動聲色地掃過酒館內(nèi)。
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的半舊神主服、喝得微醺的老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這人身上,帶著一絲長期穿行山林特有的潮濕草木和泥土氣息。
幾杯對鬼來說無味寡淡的清酒下肚,氣氛依舊僵硬緊繃。猗窩座手指不耐地點(diǎn)著粗糙的桌面,顯然對眼前的僵局和對目標(biāo)信息的毫無進(jìn)展感到煩躁。
朝顏知道不能指望身邊這位“哥哥”去虛與委蛇,只得自己主動斟了小半杯酒,湊到老神主身邊,臉上帶著溫和無害的笑容,聲音清亮自然:
“老丈打擾了。我和家兄是從關(guān)西過來的采藥人,久聞岐阜深山藥草奇珍異寶甚多,特來尋訪。不知您老在此久居,可曾聽聞過……山里有沒有那等只在特殊時辰、特殊天象之下才肯綻放的奇花異草?”
老神主醉眼惺忪,抬頭看了看朝顏那張干凈純?nèi)坏哪?,眼神又不由自主地飄向角落里渾身散發(fā)著冷硬煞氣的猗窩座,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遲疑和畏懼:“奇花草?啥……啥時辰天氣?”
“就是,”朝顏略作思考狀,“譬如雷霆暴雨之后?或是滿月清輝最盛之時?總之,就是那種難得一見天光的吉時才現(xiàn)身的好東西?”
一直悶頭喝酒的猗窩座此刻卻忽然出聲,他往嘴里灌了口什么味道都沒有的酒,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冰碴子般的冷硬:“老頭,知道的話就趕緊說?!彼恼Z氣瞬間讓老神主打了個寒噤,腦袋又往里縮了縮。
朝顏立刻堆起笑容打圓場:“家兄他脾氣不大好,老丈您莫怪!我們是正經(jīng)采藥的!”他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聲音放得更輕,帶著一絲神秘,“老丈見識廣博,定然知曉些奇聞。那花兒花瓣顏色頗為少見,藍(lán)中帶青,金貴得很,老天爺不給面子還見不著呢!您給說說?”
“青……藍(lán)色?專挑老天爺開眼時才開?”老神主渾濁的老眼微微瞇起,似乎在竭力翻攪塵封的記憶。
他再次瞥了眼角落那個存在感極強(qiáng)的男人,確認(rèn)對方似乎只關(guān)注杯中物,才終于壓低聲音,身體前傾,幾乎要湊到朝顏耳邊:“后生啊……你說的……可是‘幽冥花’?”
朝顏心頭猛地一跳,臉上卻適時地露出恰到好處的茫然:“幽冥花?這名字……未曾聽聞過,那是何物?”
老神主神秘兮兮地再次壓低聲音,幾乎只剩下氣音:“就山頂那處……沒人敢去的荒廢鬼神社后頭!有個深崖裂縫……幾十年前有膽大的采藥人下去過,說見過幾朵……”他臉上浮現(xiàn)出混雜著恐懼和敬畏的神色,“邪乎?。∧腔▋?,藍(lán)幽幽的花瓣,瞧著……瞧著像個呲牙的鬼臉!最要命的是——它就只在打雷下暴雨、月亮被黑云徹底吞掉那么一小會兒……才開!”
“雷暴……月隱之時?” 一直看似心不在焉的猗窩座驟然抬頭,低沉的聲音精準(zhǔn)地砸在關(guān)鍵詞上,眼神銳利如鉤!桌角的油燈火苗被他目光盯得猛地一跳!
老神主被他這一眼看得渾身一抖,酒都醒了大半:“對!對對!就那會兒!老輩子都說,撞見那花開的,沒一個能活著回來!是引來了山里的鬼神啊!二位……你們……你們可不能去犯這個忌諱??!”
猗窩座不再言語,仰頭喝干杯中僅存的酒液,杯底在桌面上重重一磕,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朝顏立刻起身,笑容可掬地摸出幾個銅板塞進(jìn)老神主微抖的手里:“老丈您心善!我們就是問問,開開眼界罷了。多謝指點(diǎn)!”
他說著,迅速拉起周身氣場如同出鞘利刃般的猗窩座,在酒館內(nèi)所有人驚疑不定的目光注視下,迅速起身離開。
“砰!”
就在兩人走到門口,即將拉開那扇老舊的木門時,一聲粗暴的巨響猛然炸開!
門板被狠狠踹開,撞在墻上又彈回!三個粗壯漢子堵在門口。
為首的光頭臉上橫著一道蜈蚣疤,兇神惡煞地掃視了一圈,目光最終死死釘在柜臺后嚇得面如土色的店老板身上。
“老不死的!上回跟你說的保護(hù)費(fèi)呢?!再不給,信不信老子一把火燒了你這破店!”光頭山田粗嘎的嗓音震得屋頂灰塵簌簌落下。
“山……山田老大……”店老板兩腿發(fā)軟,幾乎要跪倒在地,“求求您再緩幾天……小老兒實(shí)在是……”
“緩你奶奶的腿!”光頭旁邊一個瘦猴似的跟班抄起桌上的空酒碗,“啪嚓”一聲在店老板腳邊摔得粉碎!“等你的棺材板錢嗎?!”
另一個粗壯的跟班也罵罵咧咧地一腳踹翻了旁邊一張條凳,木凳撞上墻壁發(fā)出巨大的碎裂聲。整個酒館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diǎn),村民們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
朝顏眉頭微蹙,眼底閃過一絲清晰的不悅。猗窩座腳步微頓,側(cè)臉陰影下,金色的眼瞳里寒光一閃而逝,他骨節(jié)分明的指節(jié)幾乎將手里剛卷起的地圖捏皺。
若非無慘大人有嚴(yán)令在先……
“山田老大!我……我真沒有那么多啊!”店老板徹底崩潰,涕淚橫流地跪倒在地,不住磕頭。
光頭嗤笑一聲,目光從正磕著頭的店老板身上移走,環(huán)視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