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淵回廊

【卷一】破碎的玩偶

房間沒有門，只有三百二十七道刻痕，像三百二十七枚倒長的牙齒。

莉莉安把少了一顆眼珠的兔子抱在懷里，數(shù)到第三百二十八下時，衣柜“吱呀”一聲自己開了。

一顆陶瓷頭滾出來——金發(fā)、藍(lán)眼、嘴唇紅得像剛含過血。

“第七個?！崩蚶虬捕紫氯?，指尖觸到冰涼的臉。衣柜里，七具無頭身體穿著她的睡裙，吊在衣架上晃。

最靠近她的那具脖子上，一條絲帶滴著血：輪到你了。

床不見了，地板鋪滿棉花。兔子坐在雪一樣的棉絮里，剩下的玻璃眼珠直勾勾望她。

“你也要丟掉我嗎？”

棉花裂開，生銹的剪刀探出花苞，刀身纏著一縷金發(fā)——媽媽最后一次給她梳頭時落下的。

四面墻開始拉長，她的影子被吊在墻上，像第八具娃娃。

“這次輪到我了，對嗎？”

剪刀在掌心笑得嗡嗡作響。

【卷二】留下來陪我玩

莉莉安沒有消失，她只是被折成一張薄薄的紙娃娃，掛在衣架尖上。

剪刀仍握在她手里，刀尖抵住地上那灘蠕動的影子。

“疼嗎？”她拿腳尖去踩影子，燒焦的尖叫聲里飄出灰塵的味道。

血泊從七具娃娃裙擺下滲出，匯成一面小小的鏡子——鏡里映出現(xiàn)實：穿白大褂的女人正擦拭培養(yǎng)艙，艙壁編號“VII-13”。

莉莉安剪斷自己脖子上的棉線，線頭一斷，陶瓷頭顱滾出來，金發(fā)藍(lán)眼，嘴唇鮮紅。

“找到你了?！鳖^顱說，“現(xiàn)在輪到你來當(dāng)娃娃。”

衣柜門砰地闔上，黑暗里有什么被吊上了衣架，發(fā)出“咔噠”一聲頸骨折斷的脆響。

【卷三】我的故事

鏡子前坐著穿白大褂的女人，左眼玻璃珠，右眼黑洞。

她翻開皮革筆記本，封面血字《我的故事》。

“從前有個小女孩，弄壞了最喜歡的玩偶……”

字跡開始融化，滴成一行新的血字：

爸爸說，這次用我的眼睛吧。

筆記本合攏，女人的手開始縮小，指甲蓋上殘留七歲那年的紅色指甲油。

衣柜里掛著十三套防護(hù)服，名牌從I-1到VI-12，最后一套空著。

她低頭，看見自己胸前別著：VII-13。

窗外血雪停了，無數(shù)培養(yǎng)艙懸在空中像被暫停的雨。

X-∞艙門開啟，走出一個與她一模一樣的女人。

“該準(zhǔn)備下一批了。”

莉莉安——或者說VII號——按下清洗鍵。

鏡里，小女孩抱著破兔子對她揮手：

“下次我會講個更好的故事。”

【卷四】謝謝你修好了我的玩偶

培養(yǎng)艙覆著薄霜，莉莉安漂浮在淡綠營養(yǎng)液里，金發(fā)水草般散開。

右眼虹膜后，藏了十三輪回的玻璃珠正微微發(fā)燙。

“媽媽，我的兔子先生修好了嗎？”

女人輸入：[最終指令：情感模塊剝離]

警告彈出：檢測到異常記憶回溯。

女人指甲掐進(jìn)掌心：“什么兔子？”

抽屜自動彈開，破兔子躺在里面，棉花漏光。

玻璃眼珠播放加密記憶：

小女孩把玩偶最后一顆眼珠摳下，放進(jìn)女人掌心——

“用這個，你就能看見我了?！?

營養(yǎng)液轉(zhuǎn)成淡紅，冰晶爬上睫毛。

莉莉安皮膚上的編號“VII-13”漸漸褪成“0-0”。

女人蹲下身，撕開兔子縫合線，取出琥珀色玻璃珠——

那是莉莉安七歲那年藏進(jìn)去的眼睛。

培養(yǎng)艙空了，只剩一串氣泡浮上水面，像一聲嘆息。

進(jìn)度條停在99.9%，指令刷新：

[新指令：記住]

窗外下起棉花雪，每一片裹著一粒微小黑膠，落地時發(fā)出清脆聲響——

像眼淚，像走調(diào)的童謠，像某個輪回開始的第一聲心跳。

【終章彩蛋】

1. 操作臺輸入130721，隱藏監(jiān)控啟動：女人把琥珀色玻璃珠放入新培養(yǎng)艙，編號VIII-1。

2. 兔子玩偶的縫合線連成北斗七星，勺柄指向培養(yǎng)艙緊急逃生閥。

3. 血雪停歇的0.1秒，所有屏幕閃過《茉莉花》第一句簡譜：

3 35 61 65 56 13 21——

那是莉莉安學(xué)會的第一首搖籃曲，也是系統(tǒng)格式化前，最后能被聽見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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