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老舊小區(qū)樓下時，安安已經(jīng)趴在陸承澤懷里睡著了，小眉頭還輕輕皺著，像是還在貪戀這份久違的溫暖。蘇慕言解開安全帶，想小心地把孩子抱過來，陸承澤卻先一步起身：“我送你們上去?！?/p>

樓道里的聲控燈很暗，陸承澤走在前面，腳步放得極輕，懷里的安安睡得更沉了。蘇慕言跟在后面，看著他挺拔的背影被昏黃的燈光拉得很長，想起以前在公寓里，這個人總嫌樓道燈不夠亮，特意讓人換了最亮的燈泡，心里突然泛起一陣澀意。

打開出租屋的門，一股淡淡的、屬于綠植的氣息撲面而來。陸承澤把安安放在小床上，仔細蓋好薄被，才轉(zhuǎn)身打量這間屋子——家具很簡單，只有一張舊沙發(fā)、一個小茶幾，墻上卻貼著安安的畫，窗臺和書架上擺著幾盆精心養(yǎng)護的多肉，角落里還放著蘇慕言常用的繪圖板，上面壓著幾張沒畫完的設計草圖。

“你坐，我去倒杯水?！碧K慕言打破沉默，轉(zhuǎn)身走向廚房。剛拿起水杯，就聽見身后傳來陸承澤的聲音：“冰箱里怎么只有牛奶和青菜？”

他回頭，看見陸承澤正站在冰箱門口，眉頭皺著，目光落在空蕩蕩的冷藏室里。蘇慕言的手頓了頓，把水杯遞過去：“平時上班忙，沒怎么來得及買?！?/p>

“忙到連好好吃飯的時間都沒有？”陸承澤接過水杯，語氣里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責備，“上次在街角看到你的工作證，那家公司經(jīng)常加班到深夜，你……”

“我很好?！碧K慕言打斷他，避開他的目光，“安安也很好，幼兒園老師說他最近很乖?！?/p>

陸承澤看著他緊繃的側(cè)臉，沒再繼續(xù)說下去。他放下水杯，走到廚房門口，看著蘇慕言正低頭洗青菜，袖口挽起來，露出的手腕比以前細了些。他想起以前在別墅，蘇慕言總喜歡在廚房研究新菜式，每次做好飯，都會笑著喊他“陸承澤，吃飯啦”，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悶得發(fā)慌。

“我來煮點粥吧。”陸承澤突然開口，不等蘇慕言反應，就從櫥柜里拿出米缸。他動作熟練地淘米、加水，把鍋放在灶上，又從冰箱里找出僅有的兩個雞蛋，打在碗里攪拌均勻。

蘇慕言站在一旁，看著他忙碌的背影，眼眶突然有點發(fā)熱。這個在商場上雷厲風行的總裁，此刻卻在自己狹小的出租屋里，系著洗得發(fā)白的圍裙煮粥，這樣的畫面，既陌生又熟悉。

粥煮好時，香氣彌漫了整個屋子。陸承澤盛了兩碗，遞了一碗給蘇慕言：“加點糖吧，你以前總喜歡在粥里放糖。”

蘇慕言接過碗，指尖碰到溫熱的瓷壁，心里的防線又軟了幾分。他低頭喝了一口，甜意順著喉嚨滑下去，卻帶著點說不出的酸澀——很久沒有人，還記得他喜歡在粥里放糖了。

“安安醒了要是餓，也能喝一碗。”陸承澤輕聲說，目光落在小臥室的方向，“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一家兒童繪本出版社，他們需要設計線下體驗空間，我把你的作品發(fā)給他們了，明天他們會聯(lián)系你。”

蘇慕言猛地抬頭，看著他：“你……”

“我只是覺得，你的設計不該被埋沒?！标懗袧杀荛_他的目光，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粥我放在保溫鍋里了，我先走了。安安醒了，你告訴他，我下周會來看他?！?/p>

他說完，轉(zhuǎn)身就走，沒給蘇慕言拒絕的機會。門關上的瞬間，蘇慕言看著桌上還冒著熱氣的粥，眼淚終于沒忍住，滴落在碗里。他其實比誰都清楚，陸承澤的關心，從來都不是“只是覺得”，而是藏在心里，從未放下過。

小臥室里傳來安安迷糊的聲音：“蘇爸爸，陸爸爸走了嗎？”

蘇慕言擦了擦眼淚，走到小臥室門口，笑著點頭：“嗯，陸爸爸說下周來看你，還會帶你去買新的繪本?！?/p>

安安開心地笑起來，翻了個身又睡著了。蘇慕言坐在床邊，看著孩子的睡顏，又想起陸承澤煮粥時的樣子，心里突然覺得，或許那些曾經(jīng)以為跨不過去的坎，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有了不一樣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