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騎兵像被劈開的黑潮,沿著焉支山的陰影向北疾行。馬蹄踏過結(jié)冰的河床,發(fā)出脆響,驚起的寒鴉撲棱棱掠過夜空,翅膀上還沾著星星點點的冰碴。蕭墨白走在最前頭,護... 更多精彩內(nèi)容,盡在話本小說。" />
一萬騎兵像被劈開的黑潮,沿著焉支山的陰影向北疾行。馬蹄踏過結(jié)冰的河床,發(fā)出脆響,驚起的寒鴉撲棱棱掠過夜空,翅膀上還沾著星星點點的冰碴。蕭墨白走在最前頭,護心鏡在顛簸中硌著胸口,那是沈梔親手為他系上的,鏡面上刻著的“平安”二字,此刻像一團火,在他懷里灼灼燃燒。
他想起出發(fā)前,沈梔抱著李明宴站在城樓上,風(fēng)掀起她的裙裾,像一朵即將被吹落的白玉蘭。那時他就在心里說,一定要活著回去,給小殿下帶一張完整的白狐皮。
夕陽把草原染成一片金紅,阿魯科爾沁王爺?shù)鸟v牧地像撒在綠毯上的珍珠,大大小小的穹廬冒著炊煙,馬頭琴聲混著酒歌,順著風(fēng)飄出老遠(yuǎn)。
折蘭王正舉著銀碗,跟盧侯王拼酒,酒液順著胡茬往下淌,打濕了胸前的虎皮坎肩?!奥犝f了嗎?南邊竄過來一小股南陳的兵,說是想找蘭坡殿下的麻煩?!彼托σ宦?,把碗底朝天,“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是他們能撒野的?”
盧侯王晃著腦袋,醉醺醺地拍著大腿:“毛都沒長齊的娃娃兵,怕是連草原的風(fēng)都扛不??!依我看,根本不用咱們動手,一陣風(fēng)沙就能把他們吹跑?!?/p>
帳外傳來馬蹄聲,是阿魯科爾沁王爺?shù)挠H衛(wèi),掀簾進來稟報:“王爺,哨兵說,那支南陳的軍離這兒不到一日路程了,領(lǐng)頭的叫什么……蕭墨白?”
“蕭墨白?”阿魯科爾沁王爺正摟著個舞姬,聞言皺了皺眉,隨即又舒展開,哈哈大笑,“沒聽過!我當(dāng)是什么厲害角色,原來是個黃毛小賊!”他揮揮手,滿不在乎地說,“去,讓左翼帶五百騎去看看,把他們趕遠(yuǎn)點,別擾了咱們的酒興?!?/p>
旁邊的烏珠穆沁王爺也跟著笑:“五百騎?太多了!三百就夠了!我看吶,這些南陳的軍是迷路了,殺過來不過是想搶點吃的,見了咱們的人,保管屁滾尿流地跑回去?!?/p>
帳外的親衛(wèi)領(lǐng)命而去,帳內(nèi)的笑聲更響了。誰也沒把這消息放在心上,這些年南陳的軍隊多是守在邊關(guān),哪敢真的殺進腹地?就算來了,又能怎么樣?他們這兒聚了好幾個王爺?shù)牟勘?,加起來足有幾萬騎兵,碾死那點人,跟碾死只螞蟻似的。
蘭坡的大帳在最中央,鑲著金邊的氈簾緊閉。這位單于的兒子正聽著帳外的歌舞聲,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著腰間的玉牌。親衛(wèi)來報時,他只是淡淡“嗯”了一聲:“知道了,讓阿魯科爾沁他們處理好就是。”
他年輕氣盛,卻也帶著單于兒子的倨傲,覺得中原人不過是疥癬之疾,翻不起大浪。帳外傳來的酒歌聲越來越熱鬧,甚至有人跳起了薩滿舞,銅鈴叮當(dāng),鼓點震天。
負(fù)責(zé)巡邏的兵卒也松松散散,騎著馬慢悠悠地晃,時不時停下來,朝著帳內(nèi)的方向聞聞酒香,或是跟路過的牧民說笑幾句。誰也沒去想,那支被他們稱作“黃毛小賊”的隊伍,此刻正在夜色的掩護下,像一群饑餓的狼,悄無聲息地逼近。
篝火越燒越旺,把半邊天都映紅了。喝醉的牧民摟著馬頭琴,唱著不成調(diào)的歌謠;年輕的姑娘小伙圍著篝火跳舞,裙擺飛揚;王爺們的帳內(nèi),酒碗碰撞的聲音、猜拳的吆喝聲,混在一起,熱鬧得像過年。
誰也沒注意到,遠(yuǎn)方的地平線盡頭,有一道黑色的線,正一點點蠕動過來,帶著山雨欲來的沉寂。
“來,再喝!”阿魯科爾沁王爺舉著碗,已經(jīng)醉得眼睛都瞇縫了,“等明天把那小賊的腦袋砍下來,咱們再好好慶祝!”
帳內(nèi)又是一陣哄笑,笑聲撞在氈壁上,又飄出去,消散在茫茫夜色里。
他們不知道,那個被稱作“黃毛小賊”的蕭墨白,此刻正勒馬站在一處高坡上,望著下方燈火通明的駐牧地,眼底的光比篝火更烈。
而那三百去“驅(qū)趕”的騎兵,連人的影子還沒摸到,就已經(jīng)在黑暗中,被悄無聲息地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