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總……”她試圖說些什么打破這令人心慌的沉默。

“別說話。”他低聲打斷，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懇求，“就一會兒。”

就讓他假裝，這一刻的靠近是真實(shí)的，命運(yùn)的詛咒尚未降臨。

蘇挽晴抬起頭，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眼眸。那里面不再是平日深不見底的寒潭，而是翻涌著幾乎要將她吞噬的痛苦、眷戀和……恐懼。

他在恐懼什么？

音樂纏綿悱惻，他們卻在眾目睽睽之下，上演著一場無聲的凌遲。

每一秒的靠近，都像是在撕開結(jié)痂的傷口，鮮血淋漓，痛徹心扉，卻又貪戀這片刻的溫暖。

前世零碎的片段再次攻擊她。

她仿佛看到燈火闌珊的古代宮苑，他們也是這樣穿著華服，在無人的月下偷偷共舞。

他那時(shí)看她的眼神，熾熱而明亮，滿是少年人的愛戀和承諾。

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沉痛得如同暮年。

一曲終了。

他幾乎是立刻松開了手，后退一步，瞬間恢復(fù)了那個(gè)冷漠疏離的沈總模樣。

仿佛剛才那個(gè)流露出巨大痛苦和脆弱的人，只是她的幻覺。

“失陪?！彼⑽㈩h首，轉(zhuǎn)身離開，沒有再看她一眼。

蘇挽晴站在原地，手里還緊緊攥著那方帶著云紋的手帕。

手帕上，似乎還殘留著他指尖的涼意和那縷冷檀香。

心口的空洞，越來越大。

她終于明白，那種苦澀，并非來自外界。沒有家族阻攔，沒有第三者，甚至沒有明確的誤會。

那苦澀，源自他們的內(nèi)心。

是沈聿修看似冰冷實(shí)則自我囚禁的心獄，是她自己莫名恐懼、想要靠近又想要逃離的矛盾。

是前世那份未能圓滿、帶著血和病的遺憾，太過沉重，烙印在靈魂里，讓他們今生即便相遇，也失去了正常相愛的能力和勇氣。

他們被自己，被那段看不清全貌的過去，折磨得遍體鱗傷。

愛的本能還在吸引，痛的記憶卻在瘋狂阻止。

這才是最深的苦澀。無解之題，困局之獸。

晚宴還在繼續(xù)，衣香鬢影，笑語喧嘩。

蘇挽晴卻覺得冷，一種從骨頭縫里透出來的寒冷。

她看著沈聿修冷漠的背影穿梭在人群里，仿佛看到了南靖王朝那個(gè)最終孤身一人、病骨支離、望著她離去方向直至生命終點(diǎn)的蕭執(zhí)。

眼淚，毫無預(yù)兆地滑落下來。

不是為了現(xiàn)在，是為了那看不清的、痛苦的過去。

為了他們，好像永遠(yuǎn)都在錯(cu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