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深呼吸。
我有了框架。
是時候深入了。
故事繼續(xù)……他知道活著的代價可能比死亡更沉重。
沒錯。
得營造那種恐懼的感覺,那種不可避免的事情籠罩一切的感覺。
我不能直接跳到后面,我需要展現(xiàn)壓力在不斷累積。
血月已經(jīng)過去三天了。
血月后的那個夜晚,我徹夜未眠,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重鑄那些紙侍上。
必須做到完美,這是唯一的辦法。
首先是準(zhǔn)備工作。
我得考慮材料。
斷劍沒了,但劍的靈魂還在。
舊的殘余不夠。
林小娥的發(fā)帶——它讓我想起過去,想起遺憾,想起我沒能保護的東西。
然后是陵月的血……那是付出的代價,是締結(jié)的紐帶。
還有上次戰(zhàn)斗中剩下的紙侍殘骸。
它們曾經(jīng)是一切,現(xiàn)在卻成了灰燼。
所有這些都得派上用場。
新造的紙人是關(guān)鍵。
我稱它為“主控紙劍侍”。
這個新紙人的核心是那把仿制的七日劍。
魂匣為它提供力量。
我知道它的潛力,而且它有自己的意識,能夠應(yīng)對任何威脅。
我需要的控制方式是:它胸口的心核投影,能夠聽從精神指令,并分析前方的戰(zhàn)斗局勢。
指令本身必須完美。
“如果我下令撤退,你就帶她走?!边@是核心。
她的生存是首要任務(wù)。
我的命令就是法則,它會明白的。
它點頭就意味著任務(wù)會完成。
那把劍將是我所需要的一切。
然后是攻擊。
得增加緊張感。
空氣中彌漫著不祥的預(yù)感。
風(fēng)……呼嘯著。
在那風(fēng)中,三道黑影……不,等等,是六道,從斷劍門而來。
斷劍派。
該死。
六個被紙化的刺客。
蝕骨咒……我能感覺到他們手掌上的腐蝕之力。
黑三姑,那個教過我手藝的人,他們的首領(lǐng),現(xiàn)身了。
她的臉……慘不忍睹。
詛咒在侵蝕他們的內(nèi)臟。
他們的動機是什么?
“昨晚劍魂選了主人,那肯定是邪術(shù)!今天我們要掘開棺材,燒掉靈魂,以洗清我們門派的名聲!”他們沖著劍來,沖著我來,從目前的情況看,他們準(zhǔn)備不惜一切代價得到它。
所以,我做好了準(zhǔn)備。
我有替命紙陣。
我得隨時準(zhǔn)備立刻使用它。
寫著死囚名字的黃紙,都承載著即將到來的戰(zhàn)斗的重量。
這些是我僅有的選擇。
但在我有所行動之前,她沖了出去。
是陵月。
她握著斷劍,與六個人展開戰(zhàn)斗。
她的劍招……兇猛,但難以持久。
她受損的經(jīng)脈……承受不了這樣的戰(zhàn)斗。
她又受傷了。
該死,她是想死。
她已無他求。
她寧愿戰(zhàn)死沙場。
我得趕緊想辦法。
現(xiàn)在不只是為了生存了。
我現(xiàn)在明白了。
我得救她。
但怎么做呢?
我只能想到一條路,那就是主控紙劍侍。
我得讓它出擊。
它出擊了。
但不是按照我預(yù)想的方式。
它使出的是改良版的“萬刃歸宗”——三次壓縮的突刺,針對敵人猶豫的精確瞬間。
真是巧妙。
這東西以一種傀儡不該有的方式有了生命。
該死。
他們不會放棄的,如果我不阻止他們,我們就會失去她。
我得用其他紙侍制造一個干擾。
三把紙劍從地下突然出現(xiàn),爆炸開來,纏住了他們的腿。
火上澆油。
我得更進一步。
做出犧牲。
沒有其他辦法了。
我得救他們,所以我咬了咬舌頭,金屬的味道是我熟悉的伙伴。
“命火倒流”,這是我最后的王牌。
我把自身兩成的生命力注入那些紙劍。
增強它們的力量,讓它們發(fā)揮出極限。
它們必須獲勝。
這是唯一的辦法。
主控紙劍侍擊中了目標(biāo),給了一個殺手致命的一擊,刺中了他的喉嚨。
一個倒下了。
但另外五個呢?
受了重傷,但他們逃走了。
那九個紙傀儡……都成了灰燼。
戰(zhàn)斗結(jié)束了。
世界安靜了。
只有風(fēng)聲、灰燼。
陵月跪在紙雪之中,驚呆了。
世界仿佛縮小了。
我踉蹌著走向她。
手里拿著藥。
“他們?yōu)槲叶馈也荒茏屇阋菜?。”她給我的回答是,她看著我說:“你本可以不管我的?!钡虑椴皇沁@樣的。
“我怕死,但我更怕……以后沒人給我燒紙錢?!边@是個殘酷又黑暗的玩笑,但幽默中藏著真相。
隨著場景漸漸模糊,后續(xù)情節(jié)開始了。鏡頭轉(zhuǎn)向了別處。
現(xiàn)在,真正的懸念來了……我們需要一個新的敵人。
一個強大得多的敵人。
受傷的黑三姑在森林里爬行。
一塊沾血的紙被埋在樹根下,那是一個消息,一個祈禱。
“大人,第九代冥匠出現(xiàn)了,帶著劍回來了。請您睜眼?!?/p>
隨著太陽升起,一切都已注定。
清晨。
紙坊……戰(zhàn)斗后的那個早晨,紙坊里滿是紙碎片。
這就是下一個場景。
下一章。
現(xiàn)在,只能等待……
血月消散后的第三日,紙坊上空的陰云卻固執(zhí)地沒有散去,沉甸甸地壓在屋檐上,像一塊浸了水的臟棉絮。
陳長生已經(jīng)整整三天沒有合眼,眼眶深陷,布滿血絲,唯獨那雙瞳孔亮得嚇人,仿佛兩簇在黑暗中燃燒的鬼火。
他面前的銅鼎內(nèi),赤紅的銅液翻滾著灼熱的氣泡,鼎壁被燒得通紅,映照出他蒼白而專注的臉。
九具在血月之夜被撕成碎片的紙劍侍殘骸,此刻正在銅液中熔解,那些曾栩栩如生的紙人,如今只化作一縷縷黑煙,在鼎口盤旋不散。
陳長生面無表情,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布包和一個剔透的琉璃瓶。
布包打開,是林小娥那根發(fā)帶燒成的灰燼,細(xì)膩得如同塵埃。
他捻起一撮,緩緩撒入鼎中,灰燼落入銅液的瞬間,“滋啦”一聲,仿佛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緊接著,他拔開琉璃瓶的塞子,一滴殷紅中透著淡金色的血珠滾落瓶口,那是陵月滴落的血。
血珠懸在空中,并未立刻墜下,反而散發(fā)出一種奇異的、帶著冷冽劍意的氣息。
它滴入銅鼎,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但整個鼎內(nèi)的銅液卻猛地一震,原本赤紅的液體表面,竟浮現(xiàn)出一層如霜般的銀白色。
陳長生雙手飛快結(jié)印,口中念念有詞,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壓出來,干澀而沙啞。
他將儲存在魂匣中、那七日不眠不休摹刻下的磅礴劍意,如同一道無形的洪流,悉數(shù)灌入鼎中。
銅液劇烈沸騰,鼎身嗡嗡作響,幾乎要炸裂開來。
終于,隨著他最后一個手印拍在鼎上,所有的異象瞬間平息。
一具全新的、通體呈現(xiàn)出古銅與霜白交織紋路的紙人,緩緩從冷卻的銅液中升起。
這便是他耗盡心血重?zé)挼摹爸骺丶垊κ獭薄?/p>
它比之前的任何一具都要高大,身形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感,臉上沒有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的平面。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胸口,那里沒有心臟,而是一塊巴掌大小、由無數(shù)細(xì)密符文構(gòu)成的透明晶片,正是他的心核投影。
此刻,那晶片正隨著陳長生的心跳,一明一暗地閃爍著微光。
這意味著,這具傀儡不僅僅是工具,更是他精神與意志的延伸,能夠接收他最精微的指令,甚至可以根據(jù)戰(zhàn)局進行自主拆解與判斷。
陳長生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紙劍侍冰冷的臉頰,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像是在對它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她若想走,我不攔。但若我下令撤退,你……便帶她走,無論用什么方法?!?/p>
主控紙劍侍仿佛聽懂了他的話,微微頷首。
它手中那柄由剩余材料煉成的紙劍,劍尖在布滿灰塵的地面上輕輕一點,發(fā)出一聲清脆的“叮”響,像一個沉默而堅定的誓言。
子時,夜最深沉的時刻。
原本沉悶的空氣被驟然撕裂,狂風(fēng)毫無征兆地卷起,吹得紙坊窗欞“嘎吱”作響,仿佛有無數(shù)只手在外面瘋狂拍打。
山脊之上,三道黑影如鬼魅般一閃而過,緊接著,又是三道!
它們?nèi)珉x弦之箭,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徑直朝著紙坊俯沖而下。
斷劍門,他們終究還是來了。而且這一次,來的是六名殺手!
月光慘淡,勉強照出他們的模樣。
這六人行動間悄無聲息,身法詭異,半邊身子都呈現(xiàn)出一種非人的紙質(zhì)化,仿佛軀體被墨汁侵染。
他們的手掌心上,都烙印著一道扭曲蠕動的血色真紋——《蝕骨咒》!
這歹毒的咒法能將活人血肉逐步轉(zhuǎn)化為咒紙,極大增強力量與速度,但代價是神智會漸漸被怨念吞噬,最終淪為只知殺戮的行尸走肉。
為首的正是黑三姑。
她一把撕下臉上那張滑稽的福娃面具,露出一張令人不寒而栗的臉。
那張臉早已不成人形,皮膚干癟枯槁,像貼在骨頭上的老樹皮,一道道黑色的咒文如蛆蟲般在皮下蠕動,雙眼只剩下兩個黑洞洞的窟窿,里面燃燒著怨毒的火焰。
“昨夜劍魄擇主,引動天地異象,必是爾等邪術(shù)作祟!”她的聲音嘶啞得如同兩片砂紙在摩擦,“我斷劍門世代守護劍冢,豈容宵小染指!今日,便要掘了那口棺材,焚盡其中的殘魂,還我斷劍門一個清白!”
話音未落,六人已然齊動。
他們身形一晃,竟化作六股翻滾的墨色妖風(fēng),卷起地上的沙石枯葉,繞過了正屋,目標(biāo)明確地?fù)湎虬卜胖啄镜哪情g偏屋。
陳長生站在堂屋門口,臉色冷得像冰。
他早有準(zhǔn)備。
紙坊的每一根梁柱、每一扇門窗上,都貼著一張張寫滿了朱砂名字的黃紙。
那些名字,全是些十惡不赦的死囚。
這便是他倉促間布下的“替命紙陣”,一旦敵人發(fā)動致命攻擊,陣法便會隨機犧牲一道黃紙上的“命”,為他或者他想保護的人擋下一次死劫。
他本想立刻驅(qū)動主控紙劍侍迎敵,以最小的代價將來犯之?dāng)潮M數(shù)斬殺。
然而,一個他最不愿看到的變故發(fā)生了。
“砰!”
偏屋的門被人從里面一腳踹開,木屑紛飛。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驚鴻般掠出,手中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凄美的弧線,主動迎上了那六股墨色妖風(fēng)。
是陵月!
她的劍勢依舊凌厲無匹,每一劍都直指要害,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
但她經(jīng)脈受損未愈,強行運功只會讓傷勢雪上加霜。
斷劍門的六名殺手顯然也看出了她的虛實,配合默契,攻勢如潮,咒力化作的墨色匹練不斷從刁鉆的角度襲來。
不過十招,陵月的左肩便被一道咒力擦過,白色的衣衫瞬間被染紅,鮮血順著手臂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綻開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可她仿佛感覺不到疼痛,攻勢反而愈發(fā)瘋狂,每一劍都像是要與敵人同歸于盡。
陳長生的瞳孔驟然縮成一個針尖。
他看懂了。
她不是在防守,也不是在進攻。
她是在求死!
她寧可用這種慘烈的方式戰(zhàn)死在這里,也不愿再欠他分毫,不愿再讓自己的命運被他牢牢攥在手里。
他只知道,活下去的代價,或許遠比死亡更加沉重。
而她,正在用行動告訴他,她不愿再支付這代價。
“不準(zhǔn)!”陳長生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壓抑的低吼。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直靜立在他身后的主控紙劍侍動了。
它沒有絲毫預(yù)兆,整具身體如炮彈般猛然躍出,瞬間跨越十?dāng)?shù)丈的距離,出現(xiàn)在陵月身前。
它手中的紙劍劃破長空,發(fā)出刺耳的尖嘯,竟使出了一招改良版的“萬刃歸宗”!
不再是原先那種覆蓋全場的劍氣爆發(fā),而是將九次斬?fù)舻牧α扛叨葔嚎s,凝聚成三次迅猛無倫的連環(huán)突刺!
這一招,快到了極致,精準(zhǔn)到了極致!
三名殺手在空中轉(zhuǎn)折變向時,身體會出現(xiàn)一個微乎其微的遲滯,而這三次突刺,便不偏不倚地刺向了這三個稍縱即逝的破綻!
“噗!噗!噗!”
三聲悶響,三名殺手被這股無法抵御的巨力擊飛,半邊紙化的身體上裂開了深可見骨的劍痕。
與此同時,庭院的地面突然“轟隆”作響,三塊地磚炸開,三具全新的、氣息稍弱的紙劍侍從地底鉆出!
這是陳長生預(yù)留的后手。
它們甫一出現(xiàn),便悍不畏死地?fù)湎蛄硗馊麣⑹?,并非攻擊,而是以一種自爆般的姿態(tài),死死纏住了他們的雙腿!
“就是現(xiàn)在!”陳長生眼中厲色一閃,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出,在空中化作一道血色符箓。
“命火倒流!”
他發(fā)動了這門以命換命的禁術(shù),將自身兩成的生命力,強行通過與傀儡之間的精神鏈接,注入到整個紙人軍團之中!
剎那間,所有的紙劍侍身上都亮起了妖異的紅光,力量與速度暴漲。
被纏住雙腿的三名殺手驚駭欲絕,正要掙脫,卻發(fā)現(xiàn)那三具紙劍侍的力量大得驚人,如同鐵鑄。
而另一邊,主控紙劍侍已經(jīng)鎖定了其中一名被擊退的殺手,身形一閃,化作一道殘影。
那名殺手只覺眼前一花,喉嚨一涼,所有的聲音和力氣都瞬間被抽空。
他低下頭,只看到一截古銅與霜白交織的劍尖從自己的喉嚨里透了出來,劍上沒有一絲血跡。
一劍穿喉,釘死!
主控紙劍侍手臂一振,將尸體甩飛出去,冰冷的目光掃向剩下五人。
這雷霆萬鈞的絕殺,徹底擊潰了剩下五名殺手的斗志。
他們看著同伴的尸體,又看了看那具宛如殺神的傀儡,終于感到了發(fā)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黑三姑發(fā)出一聲不甘的尖嘯,怨毒地瞪了陳長生一眼,率先化作黑風(fēng),朝山林深處潰逃而去。
其余四人也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消失在夜色中。
戰(zhàn)斗,結(jié)束了。
“砰……砰……砰……”
隨著敵人的退去,那三具自爆的紙劍侍和另外五具輔助的紙劍侍,身上的紅光盡數(shù)黯淡,再也支撐不住,一具接一具地碎裂開來,最終化為漫天紛飛的紙灰,在凄冷的月光下,如同一場寂靜而悲傷的大雪,緩緩飄落。
陵月跪坐在地,脫力地用斷劍支撐著身體,任由那些紙灰落在她的頭發(fā)上、肩膀上。
她望著這滿院的殘骸,望著那唯一還站立著的主控紙劍侍,眼神空洞,怔然不語。
陳長生踉蹌著走了過去,臉色比紙還要白,那是生命力被強行抽走的后遺癥。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藥瓶,遞到她面前,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石磨過:“它們……替我死了九次。但我不能,讓你也死。”
陵月緩緩抬起頭,那雙總是帶著疏離和戒備的眸子,第一次沒有回避他的目光。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根針,扎在陳長生心上。
“你明明可以不管我的?!?/p>
陳長生聞言,忽然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冷笑:“我是個怕死的人,膽小鬼。但比起死,我更怕……以后逢年過節(jié),沒人給我燒紙錢?!?/p>
這是個殘酷又黑暗的玩笑,但幽默中藏著真相。
遠處,山林深處。
黑三姑拖著重傷的殘軀,在崎嶇的林地間瘋狂爬行。
她找到一棵根系虬結(jié)的古樹,用僅剩的一只手刨開樹根下的泥土,顫抖著將一枚從懷中取出的、沾染了她心口血的紙片,小心翼翼地埋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她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癱倒在地,嘴唇翕動,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對著那片土地低語:
“大人……第九代冥匠……已現(xiàn)……攜劍同歸……”
她頓了頓,用盡最后一絲氣力,發(fā)出一聲虔誠而狂熱的呼喚。
“請您……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