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路被夕陽鍍上一層金,我背著采買的竹簍往寺門走,檐角的銅鈴被風一吹,“叮鈴”聲里都帶著點雀躍。剛踏上最后一級臺階,就看見廊下的石桌上擺著個眼熟的竹籃——是PP上次留下的,此刻籃里的枇杷少了幾顆,青提的梗上還掛著水珠,想來是老僧替我收在井邊鎮(zhèn)著的。
“回來啦?”老僧從禪房走出來,手里轉(zhuǎn)著念珠,“那后生說今日午后會來,許是在路上了?!?/p>
billkin的心跳漏了半拍,放下竹簍時動作都有些急,竹篾蹭過石階,發(fā)出“沙沙”的輕響。轉(zhuǎn)身想去禪房整理下衣袍,剛走兩步,就聽見寺門外傳來輕淺的腳步聲,像踩在落滿松針的地上,軟乎乎的。
石板路上的青苔被午后的太陽曬得發(fā)亮,billkin正蹲在菜畦邊澆新種的青菜,聽見寺門“吱呀”一聲開了,手里的瓢差點沒拿穩(wěn)。抬眼望過去,PP穿著那件淺藍短褂,手里拎著個布包,正站在門檻那兒朝里看,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根軟軟的棉線,輕輕搭在我腳邊。
“你來了。”我站起身時,衣角蹭過菜葉子,帶起串水珠,落在鞋面上涼絲絲的。他快步走過來,把布包往石桌上一放,拉鏈“刺啦”拉開,露出里面的玻璃罐——是鎮(zhèn)上那家老字號的蜂蜜柚子茶,上次他說過喜歡這口。
“剛路過鋪子買的,”他撓撓頭,眼睛瞟向我澆了一半的菜畦,“要幫忙嗎?”說著就伸手去拿我腳邊的瓢,手指碰到木柄時,兩人都頓了一下。
我低頭繼續(xù)澆菜,水瓢沒入水桶的聲音格外清響。心里像被曬得暖烘烘的棉被裹著,說不清是哪種滋味——他蹲在旁邊幫忙拔草,發(fā)梢垂下來掃過耳尖,我偷偷數(shù)他露在外面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忽然想起上次他說“寺廟的菜長得慢”,這次就帶了肥料來;想起他總記得我不愛吃香菜,每次帶點心都特意避開……
風掠過檐角的銅鈴,“叮鈴”聲里,他忽然抬頭笑:“你看這顆菜,長得比上次精神多了?!标柟饴湓谒ζ饋淼难劢?,我忽然覺得,管它是哪種期待呢,只要他站在這里,連菜葉子上的露珠都亮得像星星。
禪房的木門虛掩著,老僧人正用布擦拭斑駁的木魚,眼角的皺紋里盛著幾十年的光陰。他看著院外PP蹲在菜畦邊拔草,Billkin站在不遠處遞水,兩人的影子在陽光下挨得很近——PP的發(fā)梢掃過Billkin的手背時,Billkin的指尖明顯頓了一下,耳根悄悄泛起薄紅,卻很快轉(zhuǎn)過身去,假裝整理被風吹亂的袖口。
“這兩個孩子啊?!崩仙溯p輕敲了敲木魚,聲音混著檀香漫開,“一個總借著‘送東西’跑過來,一個明知道對方要來,卻特意把菜畦打理得整整齊齊等著?!?/p>
他想起前日PP蹲在禪房門口,捧著佛經(jīng)卻頻頻抬頭望院門,嘴里念叨“今天天氣好,菜該澆水了”;又想起B(yǎng)illkin每次來都帶著PP愛吃的點心,卻總說“是鎮(zhèn)上買多了”,臨走時還會繞到菜畦前,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這顆菜什么時候能收?”——那語氣里的期待,哪是問菜,分明是在盼著下次見面的由頭。
“喜歡啊,是藏不住的?!崩仙藢χ爵~低語,“就像春天的草,就算壓在石頭下,也會偷偷冒出芽來?!彼闷鹉钪椋讣饣^圓潤的珠子,眼里浮出笑意——等這兩個孩子自己把那層“朋友”的紙捅破,禪房的茶,該添兩副新杯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