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站在車旁,指尖摩挲著尾戒,血色瞳孔映著晨光,像一層薄霧罩在眼底。他沒再往前一步,也沒讓姜姝離開視線。
她握緊那枚紐扣,金屬邊緣硌進掌心,帶來一絲清醒的痛感。剛才翻山時殘留的疲憊還壓在肩胛骨上,但她不能退。
“你主子連手下衣服都管不好?”她開口,聲音比山風(fēng)還冷,“一枚紐扣就暴露了行蹤?!?/p>
她攤開手,紐扣在掌心反著微光,L.T.的刻痕清晰可見。她的目光從紐扣移到他尾戒上——那枚蛇形紋路正緩緩轉(zhuǎn)動,每一次旋轉(zhuǎn),都有一絲極淡的黑氣順著指節(jié)逸出,幾乎看不見,卻被她敏銳捕捉到。
這氣息,和紐扣上殘留的完全一致。
沈夜笑了,嘴角挑起一個不帶溫度的弧度?!敖〗闵钜沟巧?,還順手撿了點小玩意兒,真是勤勉?!彼Z氣輕佻,像是在談?wù)撎鞖?,“不過,厲家的東西,不是誰都能碰的?!?/p>
“可我已經(jīng)碰了?!彼龑⒓~扣收回口袋,動作干脆,“而且,我還拿走了鑰匙?!?/p>
沈夜眼神微動,尾戒停頓了一瞬。
她沒等他回應(yīng),轉(zhuǎn)身朝山路另一側(cè)走。腳步平穩(wěn),沒有回頭,但耳朵始終繃著,聽著身后動靜。只要他敢出手,她隨時能引爆經(jīng)脈中封存的符文拓片,哪怕代價是重傷。
十步、二十步……身后沒有追來。
她走到岔路口,一輛銀灰色商務(wù)車靜靜停在那里。車門打開,兩名穿黑色西裝的人低頭候著。她上了車,車窗升起,隔絕了外面的視線。
車內(nèi)安靜。司機啟動引擎,車子平穩(wěn)駛離。
她靠在座椅上,閉眼片刻,再睜開時已換了一副神情。不是剛才面對沈夜時的鋒利,而是沉下來的審視。
那人不是厲天雄的人那么簡單。他的氣息不對,帶著魔修特有的滯澀感,卻又被某種力量壓制著,像是被馴化過的野獸。而那枚尾戒……她記住了它的紋路。
手機震動了一下。簽到完成,系統(tǒng)界面浮現(xiàn)在腦海,但她依舊沒去看?,F(xiàn)在不需要隨機能力,她要的是確切的情報。
車子駛?cè)胧袇^(qū),七點零三分,抵達姜氏集團地下車庫。她下車,直奔B區(qū)三樓審訊室。
王振東已經(jīng)被帶到了。
他坐在鐵椅上,雙手銬在桌下,西裝還是那件不合身的,領(lǐng)帶歪得更厲害了。左手不停摩挲婚戒,指節(jié)泛白。
看到她進來,他猛地抬頭,眼里有驚懼,也有最后一絲僥幸。
“姜總……我真沒做對不起您的事?!彼曇舭l(fā)抖,“那些賬目,我都按您說的改了,厲家那邊我也只給了假數(shù)據(jù)……”
“那你昨晚兩點十七分上傳的‘LTX_通道加密上傳’是什么?”她坐下來,聲音不高,卻像刀片刮過桌面,“你告訴厲天雄,姜氏內(nèi)控松動,可以推進B計劃。”
王振東臉色瞬間慘白。
“你不是被迫傳情報。”她盯著他,“你是主動投誠,還給自己留了后路。你以為兩邊下注就能活下來?”
“我不是!”他突然激動起來,身體前傾,鐵椅發(fā)出刺耳摩擦聲,“我是為了我女兒!他們抓了她!我不做,她就會死!”
“所以你就拿我的公司當籌碼?”她冷笑,“你知不知道B計劃是什么?是九宮鎖靈局的啟動資金調(diào)度。你在幫他們打通最后一條財路?!?/p>
王振東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她站起身,繞到他身后,聲音壓低:“我可以救你女兒。只要你告訴我,厲天雄最近在運什么貨?!?/p>
“我……我不知道……”他聲音顫抖。
“你知道?!彼焓?,指尖輕輕搭在他后頸,“昨夜我在厲家老宅發(fā)現(xiàn)了一個陣法,禁術(shù)拼合體。這種規(guī)模的儀式,需要大量魔修器物支撐。厲天雄不可能憑空變出來。他在走私,而你是財務(wù)通道的經(jīng)手人?!?/p>
王振東呼吸急促起來。
“上個月十五號,一筆兩千萬的海外匯款,名義是醫(yī)療器械采購?!彼^續(xù)說,“實際目的地是東海碼頭三號倉。那天晚上,有三輛冷藏車進出,其中一輛車牌被遮擋。你審批了這筆款項,還特意標注‘加急放行’?!?/p>
他肩膀微微發(fā)抖。
“告訴我,車上運的是什么。”
“是……是容器?!彼K于開口,聲音像從喉嚨里擠出來的,“裝著……活體器官一樣的東西,但又不是人的……它們會動,還會吸收周圍靈氣……有人叫它們‘魔胎’?!?/p>
她眼神一凝。
“厲天雄和一個穿道袍的老頭合作,定期接收這些貨。每次交接都在午夜,由沈夜的人押送。他們說……等到五把鑰匙集齊,就能喚醒什么東西?!?/p>
“沈夜?”她問。
王振東點頭:“手腕上有蛇形胎記的那個男人。他是幕后操盤手之一。我見過他一次,在碼頭倉庫。他用血滴進一個裝置,打開了密封艙?!?/p>
她沉默片刻。
蛇形胎記……和尾戒上的紋路吻合。
“你女兒在哪?”她問。
“我不知道具體位置?!彼麚u頭,“他們每次聯(lián)系我都用一次性電話。但我有一次聽見背景音里有海浪聲,還有鐘聲……像是寺廟的鐘。”
她記下了。
“我可以幫你找她?!彼f,“但你要交出一樣?xùn)|西?!?/p>
王振東抬頭看她。
“沈夜的身份證明?!彼f,“除了名字,他還有什么特征?讓你一眼就能認出他來的那種?!?/p>
王振東猶豫了幾秒,終于開口:“他右手尾指戴著一枚尾戒,蛇形纏繞。但最特別的是……他左肩有一塊胎記,形狀和尾戒上的蛇紋一模一樣。那是他們內(nèi)部識別的標記?!?/p>
她記住了。
“你說的這些,我會核實?!彼酒鹕?,“如果你騙我,我不但不會救你女兒,還會讓她永遠找不到你。”
“我沒有!”他急切地說,“我說的都是真的!”
她沒再看他,轉(zhuǎn)身走向門口。
就在手握住門把時,她停下:“你當初幫厲云霆挪用資金,是為了錢。后來倒戈,是為了女兒。現(xiàn)在說實話,是為了活命。你這一生,總在為別人做選擇?!?/p>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但這一次,是你唯一能為自己做的決定?!?/p>
門關(guān)上。
走廊燈光冷白,她快步走向電梯。剛按下下行鍵,手機響了。
是安保部。
“董事長,監(jiān)控顯示,王振東在審訊結(jié)束后情緒崩潰,要求單獨待一會。我們同意了五分鐘緩沖期。但他剛剛……主動提出要見您,說還有重要線索沒交代。”
她皺眉。
“讓他等十分鐘?!彼f,“我去趟實驗室?!?/p>
電梯下行,她在腦中整理信息:沈夜、蛇形胎記、魔胎、五把鑰匙、九宮鎖靈局……
所有線索開始收攏。
進入地下三層實驗室,她取出青銅鑰匙,放入檢測儀。屏幕亮起,波形圖劇烈跳動。儀器分析出一段殘留信號:與某種生物電波高度匹配,來源未知,但頻率特征接近人類神經(jīng)突觸異常放電。
“這不是鑰匙?!彼吐曊f,“是信標?!?/p>
它在召喚什么。
她拔出鑰匙,準備離開。
手機再次震動。
“董事長,王振東說……他知道第三個節(jié)點的位置。但他只愿意當面告訴您。他還說,如果您不來,他就吞藥自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