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州火車站站臺。
自從火車能夠抵達這里,這里便成為整個衡州最為熱鬧的地方之一。
這個年代可沒有不得進入站臺的說法。
無論是接人、送人,都可以來到這里直接等待。
除此之外,一些膽大的“買賣人”,也聚集于此。
這里每天的人流量,可是比后世所謂的商業(yè)區(qū)要多得多了。
就說這會兒吧,得知下一趟車還有五分鐘就要到站的消息。
整個站臺的人就像打了雞血,紛紛行動起來。
“何文耀”
一塊長約三米,寬約半米的橫幅下。
三名身穿棉襖,叼著香煙,看起來就不太好惹的年輕人正蹲著。
三人旁若無人聊著閑天,其中兩人的腳邊,還放著倆“鑼”。
“強哥,下一趟車馬上就到了。”
“嗯,一會兒還是像上一趟車一樣,到站就敲鑼。”
“額………”
短短一句對話,昭示出三人的目的,他們來這兒,顯然是為了接人。
橫幅上的名字,就是他們要接的人,而敲鑼,是為了吸引注意力。
這種接人的方式很罕見,卻也不是沒有,只不過有些吸引仇恨罷了。
“強哥,這耀哥到底是誰???”
“我們都等兩天了,用得著這樣嘛?”
“他到底坐哪趟車回來,沒個準(zhǔn)信啊?”
“有準(zhǔn)信我就不讓你們敲鑼了?!?/p>
被稱為“強哥”的男人,面容較嫩,也就二十歲左右,其身材高大,足有一米八。
他這會兒已經(jīng)站了起來,一臉的刻板桀驁,掃了身邊兩人一眼,話語道:
“耀哥是我大哥!”
“從小到大都很照顧我的,只不過幾年前參軍去了,我們就失去了聯(lián)系?!?/p>
“這次我從街道辦知道他要回來,特意搶活兒過來迎接。”
“你們兩個都給我上點心,一定不能接漏了人?!?/p>
“哎!”
聽著自家大佬都這么說了,剩下兩個胖瘦男人對視一眼,也不敢多說什么。
只能無奈拿鑼起身。
也就說話的功夫,伴隨著火車的汽笛聲,綠色的龐然大物進站而來。
“車來了!”
“沖啊………”
“開水,開水兩毛錢,有沒有誰要開水?”
“烤玉米,剛剛烤好的玉米………”
“吳志,吳志………”
霎時間,整個火車站臺好像春節(jié)趕集那么熱鬧。
火車汽笛聲都尚未停止,站臺已經(jīng)整個躁動。
一些小販甚至不顧安危,都迎到了火車車窗邊,跟著火車小跑攬客。
前來接人的,也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氣,大喊大叫。
“敲,把鑼敲起來!”
被稱為“強哥”的男人也沒閑著。
一邊招呼同伴行動,自己也左顧右盼,尋找著熟悉身影。
鏘鏘鏘………!
下一刻,兩個鑼同時揚聲,聲音刺耳又尖銳,那流氓一般的穿透力,堪比嗩吶。
同一時間,綠皮火車完全停下,各個車廂都在上下,擁擠異常。
時不時就會看到,一些想要下車的乘客,硬生生被上車的乘客擠著又上了車。
負責(zé)協(xié)調(diào)上下的乘務(wù)員,大嚷大叫,嗓子都快冒煙了:
“同志,那個拿皮箱子的同志,你別急啊。”
“那個小同志,那個小同志,你讓老同志先下去啊,”
“別打,你們別打了,再動手我叫人啦?!?/p>
“……………………”
不得不說,由于運力有限,人員有限,這個年代的火車有著太多不規(guī)范的地方。
所謂的“檢票上車”,根本就沒那事兒。
上車下車全是一塊兒堆的。
這也造成了這個時代獨有的逃票者。
他們壓根就不買火車票,直接乘亂上車。
待到車上驗票時,又會選擇進入廁所躲避。
此時,以何文耀為首,王建軍,醫(yī)生等一行五人,肩背手提著偌大行李下車了。
“鏘鏘鏘………”
“喂喂喂,那兩個同志,你們別敲了?!?/p>
“就是啊,你們到底干什么的,在這兒敲兩天了,沒人管是吧?”
“我們敲我們的鑼,你們賣你們的東西,井水不犯河水,你們管不著。”
“………………………”
剛剛踏入站臺,何文耀等人就被吸引。
雖然離得老遠,可是那“耍猴開場”一樣的鑼聲,真是不想聽都不行。
“咦,老大,你看,那好像是你的名字。”
王建國眼神不錯,雖然橫幅并沒有正對這邊。
卻還是第一時間注意到橫幅上的三個大字。
“哦?”
眾人隨之看去,還真是“何文耀”的名字橫幅。
在醫(yī)生等人問詢的目光下,何文耀搜尋了一番腦中記憶,話語道:
“或許是名字相同吧,我在衡州沒親人了,也沒告訴誰今天回來?!?/p>
“哦!”
眾人理解點頭,其實他們也同何文耀一樣。
都是由于親人的過世,機緣巧合選擇了服役。
這,本也是這個年代最容易改變命運的一種方式…………
“耀……耀哥?”
幾乎就在十秒后,打臉的情況出現(xiàn)了。
只見一個高大的男人,帶著倆手拿銅鑼的小弟,擁擠著小跑過來。
“嗯?”
何文耀憑著過人的眼力看清男人相貌,再與腦海中的記憶結(jié)合,并不確認道:
“強子?”
這兩個字出,那高大男人擠得更歡,手上動作也更大,連推帶攘,幾下到了近前:
“耀哥,是我啊,華強?!?/p>
嘶………!
看到一臉欣喜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何文耀認出來人了。
這個男人名叫劉華強,與記憶覺醒后的何文耀第一次見。
不過前身的父母,卻與劉華強父母工作同一單位,自小他們也都是住大雜院的鄰居。
記憶里面,前身由于比劉華強大那么兩歲。
從小就帶著他一塊玩,雙方關(guān)系算得上極好。
既然認出來人,何文耀遵循記憶。
放下行李,先是給了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隨即笑道:
“強子,幾年沒見,長這么高了?!?/p>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來的?”
劉華強一臉歡喜,興奮話語道:
“是居委會到我們那片通知了!”
“說是你退伍了,最近兩天就回來!”
“讓我們看到你回家,就通知你一聲,去街道辦拿工作介紹信?!?/p>
“這不我知道耀哥你回來,在這兒等你兩天了?!?/p>
“這兩天只要是白天,每趟車我都沒錯過?!?/p>
劉華強此話一出,何文耀再次抱了劉華強一把,認真道:
“辛苦了兄弟!”
隨即,何文耀回身,介紹道:
“來,強子,認識一下,這兩位是我結(jié)拜兄弟,你叫二哥,三哥行了?!?/p>
“這是建軍,他弟弟建國,這是醫(yī)生,他弟弟兔子?!?/p>
“他是劉華強,我從小玩到大的小兄弟?!?/p>
剛剛劉華強的話語,王建軍與醫(yī)生等人當(dāng)然也聽到了。
特別是聽劉華強說,他都在站臺等了兩天。
無不感受到他的義氣,對他第一印象極好。
有大哥做中間人,雙方也都很給面子。
紛紛給出笑臉招呼,算是初步認識。
劉華強也沒閑著,同樣引了引身后兩個年輕人,介紹道:
“耀哥,他們是韓躍平、胡大海?!?/p>
“自從耀哥你走了之后,他們就跟著我一塊玩的?!?/p>
“還不叫人?!?/p>
“耀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