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鷗外攤著兩只充滿魚腥味的雙手,對著正趴在墻角畫畫的小女孩吩咐道:“愛麗絲,只能麻煩你收拾一下了。”
金發(fā)碧眼的小女孩對著墻角處畫著的一個黑乎乎的人和一只奇形怪狀的貓,用紅色的蠟筆用力在上面打上兩個大大的叉,才氣鼓鼓的站起身去收拾被弄臟的地面。
愛麗絲并不是真正的人類,她身為黑醫(yī)生森鷗外的具現(xiàn)化異能力,一直干著小護士的活兒。
不過在給昏迷的太宰治處理傷勢的時候,突然就被莫名的消除了。當她再次被森鷗外召喚出來,內心對太宰治產生一絲畏懼的同時,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絕對不可以再接觸他。
而那只貓就更可惡了,她遵循主人的命令,一臉天真可愛想擼貓的時候,差點被那只突然暴起的貓撓花了臉。
嚇得哇哇大哭的愛麗絲在看到那只貓諂媚的蹭著太宰治,頓時就哭的就更厲害了?! ?/p>
.........
太宰治覺得自己最近很難過,不是情緒上的難過,是生活中的難過?! ?/p>
港口黑手黨的人不常出現(xiàn)了,但他的身邊多出了一個總是能想到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從而阻止他作妖的黑心醫(yī)生,和一只去哪兒都甩不掉,還總是妨礙他自殺的黏黏貓。
他追求生命終結的計劃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礙,內心卻并未感到有多少的排斥。
往好處想,至少他找到了免費繃帶的進貨地點,還能研究用以自殺的新型藥物
至于那群跟在身邊負責看守他的人,能輕松甩掉監(jiān)管的他從未在意過,何況保護他只是他們的任務,若是沒有首領下達的命令,他們根本就懶得管他的死活。
愚笨的腦仁或許連那只甩不掉的貓都不如,芝麻大的膽子也只會在深夜喝醉后,才敢在背后大言不慚的說會在下一次親手送他去見上帝的話。
當他興奮的跳出來給他創(chuàng)造機會,那些人也只會迅速低頭,藏好那雙恨不得錘死他的眼神,臉色難看的給自己添麻煩的小孩不停的卑微鞠躬道歉。
...虛偽,又無聊至極。
趴在桌面上的太宰治對端上來的鯛魚提不起絲毫興趣,拿起筷子對著魚戳戳戳,直到它看起來慘不忍睹到難以下咽,也不曾賞臉的吃上一口。
太宰治將盤中的魚隨手一推,剛好推到水蜜絲跟前。
水蜜絲低頭看了看糊成一團的魚,又抬眸看了看小人兒,大方的把盤子推了回去。
你先吃!
太宰治看也不看的再次把盤子推了過去?! ?/p>
不想吃~
水蜜絲倔強的再次推了回去,小爪子還著急的拍了拍桌面。
快點吃!
暗中觀察貓咪表情的太宰治惡趣味的又再次推了過去。
就不吃~
坐的遠遠的愛麗絲咬著裙邊委屈兮兮:‘明明是林太郎做的魚,為什么我不能吃.....’
一旁的森鷗外安靜的吃著屬于自己的速食餐,趣味性的看著玩起了推來推去小游戲的兩個小東西。
對此習以為常的他并未吭聲,也沒有嘗試去吃那條由他做好的魚。
不是他不想,而是一旁正磨著爪子的小白貓還虎視眈眈的盯著,除非太宰治吃完了,否則誰敢動就撓誰。
作為處理這份魚的廚師森鷗外心頭很是憋屈,但自認寬宏大量的他決定不跟一只貓斤斤計較。
通靈性的動物在世界上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與人類常常接觸的貓狗更是如此。
何況通過這些天的觀察來看,森鷗外和太宰治兩個人對這只貓偶爾的通人性的行為已經見慣不驚了。
面對再次被推回來的盤子,水蜜絲表示很無奈,也很苦惱,在她傳承記憶里的刻板印象里,她所了解到的大多數(shù)人類都是一種非常脆弱難養(yǎng)的生物。
稍不注意他們都會因各種原因快速死掉,有時候就連情緒不好也會嘎巴一下死給人魚看。
而眼前這個幾乎時常都處于負面情緒狀態(tài)的小人兒,實在是讓水蜜絲操碎了心。
她上下兩世加起來也沒見過這么會找死的人!
黑社會火拼他要站正中央,受人挾持他往槍口上撞,吃著飯他用餐具割腕,走著路他撲通跳水,醫(yī)生急救他胡亂吃藥,即便受著幾乎瀕死的重傷,也要拖著瘦弱的身軀爬著向死亡奔赴。
要不是這位看起來不像好人的醫(yī)生每回都能把他從死亡的邊緣及時拉回來,水蜜絲也要在他各種作死的路上與那群不知是監(jiān)視還是看護的黑衣人一樣心驚膽戰(zhàn),神經衰弱的趴在地上,抱著他的大腿,苦著臉哀嚎,只求他安分一點?! ?/p>
當然,這只是水蜜絲通過那群人的表情在腦子里描繪出的幻想,也可能那群人更想一棒子把小人兒敲暈帶回去關起來。
不過水蜜絲從未看見有人會真的膽大的做出這種事情。
水蜜絲倒是很想滿足他們的幻想,不,應該是滿足自己的幻想。
可惜她只是一只貓,她沒有合適的空間來隔離掉那些能對伴侶造成危險的事物,也沒有辦法鎖住一個手腳健全的人類。
而且那是她喜歡的人,在他沒產生要逃離她身邊的想法之前,她永遠都不會做出讓喜歡的人感到傷心的事情,也絕不會放過任何傷害小伴侶的人。
人魚的報復是兇殘可怖的,包括對同類的廝殺,往往都是重創(chuàng)到對方渾身上下的骨頭沒有一根是完好的,才會甘愿罷手的游走,留下的一方只能靜靜的等待死亡降臨。
而人類在作為人魚的食物時,反而成為了最幸運的死法。
汲取人類精神能量的的歌聲,仿佛是從天堂,從極樂世界,從任何一個人類能想象出最美的地方傳來的呼喚。
那是沒有煩惱,沒有憂愁,不會造成任何痛苦的音階,只會讓人沉浸在這樣美妙的歌聲中,無聲無息的被摧毀掉神經系統(tǒng)和大腦中樞,最終在安眠的呼吸聲中逐漸腦死亡。
可若是上了人魚的報復名單,死亡反而是一種獎勵。
不幸的會被留在海中生生折磨直到痛死,幸運的即便僥幸逃走,欣喜若狂的回到陸地以為自己逃出生天,也會因被人魚標記了他們的思維波,在遙遠的深海里也能通過歌聲,讓他們反反復復的在噩夢中熬得憔悴干枯,最后活活把自己嚇死。
但人魚從來都不會當著伴侶的面去獵殺他們的同類,這會引起伴侶對人魚的仇視,水蜜絲當然也是如此。
顧忌著不愿在小伴侶的眼前殺害他的同類從而對她產生恐懼與排斥,因此大多數(shù)時候都沒有她出手的份,那些人就被槍突突死了,這件事令水蜜絲很是懊惱。
聽不見聲音的水蜜絲沉浸在自己的懊惱中,森鷗外則在吃完飯后鼓動太宰治對小白貓進行訓練?! ?/p>
“如果不喜歡吃魚,太宰君不妨跟喵醬溝通一下,讓它下次帶你喜歡的食物回來?”
聽到這話的太宰治瞬間兩眼冒出星光,興致勃勃的對著水蜜絲碎碎念他想吃的大螃蟹。
想吃螃蟹是真,但他卻沒指望小貓咪能真的給他抓一只螃蟹回來,只不過想惡趣味的實驗一下這只貓是否能聽懂一些較為復雜的指令。
水蜜絲踩了踩爪爪,圓溜溜的貓瞳專注的看著眼前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的小人兒,半天也沒能從他微妙起伏的情緒里了解到他到底想干什么。
費勁試圖同一只貓溝通的太宰治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他無言的盯著眼前的貓咪,看它還是一副傻乎乎的懵懂樣子,一時感到無趣的打算放棄這個智障行為。
“什么嘛,連最基本指令都聽不懂,這樣怎么能帶螃蟹回來?!?/p>
收拾碗筷的森鷗外靜靜的等待太宰治白折騰一陣之后,才像是驀然想起似的出聲提醒道
“忘了告訴你了,像這樣的藍眼白貓,基本都有著天生的耳疾,或許它不是不能理解,只是聽不見你在說什么而已?!?/p>
太宰治怨念的睨了森鷗外一眼,喃喃抱怨道:“所以森先生剛剛是在故意看我的笑話嗎?真是惡劣的大人啊。”
森鷗外好笑道:“所以要放棄了嗎?”
太宰治撇了撇嘴,起身在他的辦公桌上找到一張明顯還有用的病例本,隨手撕掉其中一張紙,回到餐桌前又在愛麗絲控訴的眼神下順走了她的蠟筆。
水蜜絲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腳邊,等他重新坐好趴在桌上寫寫畫畫時,才好奇的跳上桌面看他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