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兩名低階弟子將渾身是血、昏迷不醒的謝無期抬到云霧峰,指名道姓要林蓮負(fù)責(zé)照料時,林蓮正抱著被子睡得天昏地暗,試圖彌補(bǔ)昨夜未眠和今日訓(xùn)練的虧空。
被粗暴的敲門聲吵醒,林蓮頂著一頭亂發(fā),迷迷糊糊地打開門,看到門口景象的瞬間,他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噩夢。
“林、林師兄,”其中一個弟子面帶難色,語氣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指派,“這是謝無期師弟,掌門有令,讓他在此養(yǎng)傷,由你…由你負(fù)責(zé)照料?!?/p>
另一個弟子補(bǔ)充道,聲音壓低了些,帶著點幸災(zāi)樂禍和撇清關(guān)系的意味:“那個…其他師兄都…都有要事在身,抽不開空。聽說林師兄你這里清靜,正好適合養(yǎng)傷?!?/p>
林蓮看著擔(dān)架上那個氣息奄奄、仿佛隨時會斷氣的謝無期,又看看眼前這兩個明顯是來找“冤大頭”的弟子,瞬間清醒了,一股無名火夾雜著巨大的絕望直沖腦門。
“我?!我來照顧他?!”林蓮的聲音都變了調(diào),指著自己的鼻子,“你們看看我這地方!再看看我!我像是會照顧人的樣子嗎?!我才剛?cè)腴T一天!我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
【宿主!冷靜!(;′Д`) 這是推動劇情的大好機(jī)會?。≠N身照顧男主受!這可是刷好感度的天賜良機(jī)!大腿要抱緊啊!】系統(tǒng)007急忙提醒。
“刷個屁的好感度!”林蓮在心里咆哮,“他現(xiàn)在昏迷不醒!而且你看看他這傷!這是我能處理得了的嗎?這是要累死我然后繼承我的破院子嗎?!”
然而,那兩名弟子根本不管林蓮的抗議,幾乎是半強(qiáng)迫地將謝無期抬進(jìn)了他那間唯一的、狹小的石屋,小心翼翼地(或許是怕人真的死在他們手上)將謝無期安置在了林蓮那張唯一的、堅硬的板床上。
“林師兄,人就交給你了,這是宗門下發(fā)的最基礎(chǔ)的療傷丹藥,每日一粒,吊著命就行?!钡茏尤o林蓮一個粗糙的小瓷瓶,然后那些曾經(jīng)巴結(jié)討好謝無期的弟子,現(xiàn)在就像躲瘟疫一樣,飛快地告辭離開了,仿佛多待一秒都會沾染上謝無期的“晦氣”。
林蓮拿著那瓶堪稱簡陋的丹藥,站在門口,看著屋內(nèi)唯一的床上躺著的那個血人,又回頭看了看自己昨晚剛收拾干凈、還沒睡熱乎現(xiàn)在卻被占了的床鋪,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完了…我的懶覺…我的咸魚夢…”他欲哭無淚,“這哪是墊腳石?這分明是全天候保姆兼護(hù)工!還是沒工資倒貼的那種!”
絕望歸絕望,人已經(jīng)扔這兒了,總不能真看著他死。林蓮認(rèn)命地嘆了口氣,拖著依舊疲憊的身體,開始忙碌起來。
他先去院子里的水缸打了盆清水。水缸里的水冰涼刺骨,讓他打了個寒顫。端著水盆回到床邊,看著謝無期那身幾乎被血污和泥濘糊住的白衣(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不出顏色了),林蓮又是一陣頭疼。
他擰干布巾,動作因為不熟練而顯得有些笨拙。他先小心翼翼地擦拭謝無期臉上的血污和泥點。指尖偶爾觸碰到對方冰冷滑膩的皮膚,讓他心里有些發(fā)毛。謝無期俊美的面容在污漬下漸漸顯露出來,但那雙總是冰冷的眼睛緊閉著,長而密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脆弱的模樣與平日那個拒人千里的天才判若兩人。
“嘖,長得是真好看…白白嫩嫩的?!绷稚徱贿叢?,一邊忍不住小聲嘀咕,“可惜是個冰碴子,還是個麻煩精…”
擦完臉,他開始處理更棘手的部分——身體上的傷口。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笨拙地去解謝無期那身破爛不堪的衣物。衣物被干涸的血跡粘在傷口上,每次撕開都牽動皮肉,即使昏迷中,謝無期的眉頭也會痛苦地蹙起,發(fā)出幾不可聞的悶哼。
林蓮看得心驚肉跳,動作不由得放得更輕、更慢。當(dāng)他終于看到腹部那道猙獰的傷口時,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傷口周圍的皮肉翻卷,焦黑一片,甚至能看到隱約的內(nèi)臟,散發(fā)著淡淡的焦糊味和血腥氣。
“我的天…這得多疼啊…”林蓮手都有些抖了。他只能用清水一點點沖洗傷口周圍的污垢,不敢觸碰傷處本身。冰涼的布巾擦過少年精瘦卻肌肉線條分明的胸膛、腰腹,帶走污濁,也讓那些或深或淺的傷痕更加清晰地暴露出來。
整個過程,林蓮都屏著呼吸,全神貫注,生怕自己毛手毛腳加重對方的傷勢。額頭上沁出了細(xì)密的汗珠,也顧不上去擦。他嘴里雖然還在不停地小聲吐槽著“倒霉”、“困死了”、“這破差事”,但手上的動作卻始終保持著一種異樣的輕柔。
昏黃的油燈下,狹窄的石屋內(nèi),只有水聲、布巾摩擦聲,以及林蓮絮絮叨叨的低語。一個是被宗門放棄、重傷垂危的天才,一個是滿腹牢騷、卻被命運推著前行的懶散炮灰。在這清玄門最偏僻的角落,一場始料未及的“同居”照料,就這樣倉促地開始了。而林蓮那想要偷懶睡覺的愿望,看來是徹底泡湯了。
清理完謝無期身上的污垢,露出那身觸目驚心的傷口后,林蓮看著對方蒼白如紙的臉色和微弱的氣息,心知光是擦洗干凈遠(yuǎn)遠(yuǎn)不夠,必須盡快處理傷口,否則感染或傷勢惡化,后果不堪設(shè)想。
他把自己那個小小的儲物袋和屋里僅有的幾個破舊木箱翻了個底朝天,嘴里不停地念叨著:“藥材…藥材…我記得師父好像給過我一點基礎(chǔ)傷藥來著…”
然而,結(jié)果令人沮喪。他最終只找到了小半瓶品質(zhì)低劣的止血散、幾株干枯發(fā)黃、藥性存疑的普通草藥,還有一小卷勉強(qiáng)算是干凈的普通布條,連像樣的繃帶都沒有。
“就這么點東西?!”林蓮看著掌心那點寒酸的“藥材”,欲哭無淚,“這哪夠治那么重的傷??!宗門就給一瓶吊命丹,也太摳門了吧!”
【宿主,聊勝于無??!(;一_一) 先簡單處理一下,防止傷勢繼續(xù)惡化!更關(guān)鍵的藥材得去山里采!】系統(tǒng)007提醒道。
林蓮嘆了口氣,認(rèn)命地開始動手。他先將那幾株干草藥放在碗里搗碎,混合著劣質(zhì)止血散,加入一點點清水,調(diào)成一種看起來很不靠譜的糊狀藥膏。然后,他拿起那卷布條,比劃了一下謝無期腹部的傷口。
謝無期此時赤裸著上半身,昏迷中無意識的輕微顫抖更顯得他脆弱。精瘦的腰身和緊實的肌肉線條暴露無遺,但與那猙獰的傷口形成殘酷對比。下半身那條原本白色的褲子已被血浸透大半,凝固成暗紅色,緊緊貼著皮膚。
林蓮深吸一口氣,努力忽略眼前的尷尬和緊張,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蘸取藥膏,輕輕涂抹在謝無期腹部的傷口周圍。他的動作極其輕柔,生怕弄疼了對方(盡管對方可能感覺不到)。藥膏觸碰到翻卷的皮肉時,謝無期即便在昏迷中,身體也本能地痙攣了一下,發(fā)出一聲極輕的痛哼。
林蓮手一抖,連忙停下,等對方稍微平靜,才繼續(xù)涂抹。整個過程,他屏息凝神,額頭上布滿了細(xì)密的汗珠。
涂完藥,他拿起布條,開始笨拙地為謝無期包扎。因為沒有經(jīng)驗,他纏繞得歪歪扭扭,松緊也不甚均勻,好不容易才將傷口勉強(qiáng)覆蓋住,在側(cè)腰打了個結(jié)實的結(jié)。看著自己的“杰作”——那纏繞在精瘦腰腹間的、略顯凌亂的白色布帶,林蓮擦了把汗,小聲嘀咕:“丑是丑了點…但總比暴露著強(qiáng)…”
處理完最嚴(yán)重的傷口,林蓮看著謝無期干裂的嘴唇,又去倒了碗溫水,試圖用勺子一點點喂給他,但大部分水都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效果甚微。
“這樣不行…”林蓮蹙眉,“得有點體力支撐才行。”
他想起自己還沒來得及去膳堂,但儲物袋里還有些之前十霜塞給他的、用特殊方法保存的普通飯菜。他拿出來一看,是一碗還算飽滿的白米飯,一碟油光閃閃的醬肉,一碟清炒時蔬。雖然不算精美,但葷素搭配,熱氣早已散盡,卻也比宗門給謝無期的那瓶冷冰冰的丹藥要強(qiáng)。
林蓮將飯菜放在床邊一張搖搖晃晃的舊木桌上,擺好碗筷。他看著昏迷不醒的謝無期,又看了看飯菜,無奈地嘆了口氣:“喂是喂不進(jìn)去了…等你稍微有點意識自己吃吧…希望能撐到那時候。”
安頓好這一切,林蓮不敢再耽擱。他深知,僅靠這點簡陋的處理和普通的飯菜,根本不足以讓謝無期恢復(fù)。必須盡快找到有效的療傷藥材!
他重新背起那個空了大半的儲物袋,看了一眼床上氣息微弱的謝無期,咬了咬牙。
“你可得撐住啊…”他低聲說了一句,不知是在對謝無期說,還是在給自己打氣,“我這就去給你找藥…希望別碰上什么厲害的妖獸,不然咱倆就得在黃泉路上做伴了……
說完,他最后檢查了一下門窗,確保不會有什么野獸闖入,然后便匆匆推開門,身影迅速消失在云霧峰彌漫的暮色與山嵐之中,向著記憶中宗門后山可能有藥材生長的危險地帶趕去。石屋內(nèi),只剩下昏迷的謝無期,搖曳的燈火,以及桌上那碗漸漸涼透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