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嬤嬤在鐘福殿待了多年,柳時燕的死訊讓她震驚不已。
大公公老謀深算,一聽消息,臉上卻毫無波瀾。
而是倒了一杯看著秦芳菲,酒液泛著一種詭異的亮光。毒藥,總是美得讓人心顫。
“來,喝一口?!贝蠊[著眼笑:“這是你的造化,好好珍惜?!?/p>
“老太監(jiān),算你運(yùn)氣好?!鼻胤挤茐旱吐曇粽f道。
大公公咧嘴一笑,突然伸手掐住秦芳菲的脖子。
秦芳菲眼珠一瞪,脫口喊道:“老閹狗!”
脖子越收越緊,她兩眼翻白,差點當(dāng)場斷氣。
蘇卿漓不知為何沖了出來?;蛟S是秦芳菲送了他如意簪,又或許她們早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不能看著自己的盟友被人活活掐死。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必多受這種羞辱?
蘇卿漓一把抓起杯子,仰頭一飲而盡。
大公公望著眾女子紛紛喝下杯中酒,嘴角浮起笑意。
“好了,現(xiàn)在咱們一起去謝恩。”
雷聲滾滾,仿佛是上天的賞賜。
還有那一杯杯帶毒的酒,這就是宿命。
一旦入宮,早晚都要面對這一天。
蘇卿漓這批秀女,半個月前就進(jìn)了宮。
平日里,除了跟著嬤嬤學(xué)規(guī)矩,就是在鐘福殿里繡花、穿線、打絡(luò)子。
從鐘福殿到乾清宮,得穿過四五道垂花門。
宮里怕這些小姑娘惹禍,嚴(yán)禁擅自走動。
沒有許可,誰也不能踏出一步,更別說見皇上一面。
就連整天嚷著要伺候皇上睡覺的秦芳菲,也不知道皇上到底長什么樣,高不高,帥不帥。
至于皇上住過的寢宮,更是連影兒都沒見過。
剛進(jìn)宮時,她也曾夢到過皇上。
沒想到這一回踏入乾清宮,竟是去赴死。
世事難料,此刻談不上慶幸。
乾清宮一片死寂,三重大殿掛滿白布,肅穆得令人窒息。
乾清殿前剛下過一場雨,地面濕漉漉的。
明明已是梨花落盡的季節(jié),空氣里卻透著悶熱。
一張長桌擺在中央,插著一根白蠟燭。
皇上嘴里含著一顆白珠。
雙眉濃黑,直插入鬢。
簾子一掀,齊刷刷跪下磕頭。
“我肚子……好疼……”秦芳菲抱著肚子癱在地上,臉色慘白。
其他姑娘嚇得心驚膽戰(zhàn),生怕毒發(fā)的時刻到了。
果然,蘇卿漓腦中傳來一道提醒:生命只剩一小時。
皇上登基,后宮添了幾十位妃子。
主位之下,還有一群小主。
后宮雖人多,卻無一人懷上龍嗣。
老佛爺常說,大概是伺候得不到位,皇上不喜歡,所以才沒有子嗣。
宮里的女人都是擺設(shè),得換一批新人,不然皇位后繼無人。
可偏偏一進(jìn)宮,皇上就駕崩了。
剩下的這些秀女,留著也沒用,不如早早埋了。
所謂地下宮殿,是皇家埋棺材的地方。
歷代皇上、妃嬪,全都葬在那里。
大公公接到命令,立刻安排馬車,在門外等候。
若無意外,這些姑娘,半炷香內(nèi)就得入土。
“公公……”秦芳菲疼得滿頭冷汗,“能不能讓我……”
“不行?!?/p>
“我……我真的得去上如廁!”秦芳菲齜牙咧嘴地說。
一大早起床,想著反正不會餓著,一口氣啃了三根香蕉。
現(xiàn)在肚子里翻江倒海,估計是吃多了。
“既然已經(jīng)中了毒,就別磨蹭了,趕緊走?!贝蠊D(zhuǎn)身就往前走。
“我不是故意拖時間,我是真憋不住了!”秦芳菲臉色發(fā)白,額頭冒汗。
大公公頭也不回。
“忍著?!?/p>
幾個秀女紅著眼眶,抽抽搭搭地跟在隊伍后面,慢慢離開了乾清殿。
蘇卿漓盯著皇上。
薄紗簾后,那張臉居然還跟少年似的,一點不見老。
突然,“滴滴滴”一聲響,她懷里那個小鏡子叫了起來。
屋里一個人影都沒有,怎么探測器會報警?
她立刻掏出一面小巧的小鏡子,先照了照屏風(fēng),又掃過窗戶,連那張紫檀木桌子也沒放過。
沒動靜。
她又蹲下身,把床底下也照了一遍。
還是沒反應(yīng)。
她眼角一斜,看向皇上。
“滴滴滴!”警報又響了。
人明明已經(jīng)死了,生命探測儀為啥還在工作?
顧不上多想,她單膝跪地,拿著小鏡子從皇上的頭頂一路掃到腳底。
“嘀嘀嘀!”信號強(qiáng)得刺耳。
她的目光在皇上臉上來回打轉(zhuǎn)。
等等,明白了。
這根本就是個坑人的系統(tǒng)!
別說活人了,就算是一具尸體,它都能給你演出生機(jī)勃勃的樣子。
蘇卿漓直接把系統(tǒng)調(diào)出來:〖人都快涼透了,你也得講點信用吧?臨死前我必須給差評,你賣的是假貨!〗
系統(tǒng):【貨是真的?!?/p>
蘇卿漓氣得把鏡子摔到一邊。
這次,系統(tǒng)竟然沒再回嘴。
“蘇小主,你還杵著干什么?”走廊上傳來大公公的喊聲。
她的心跳猛地加快。
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她咬咬牙,喊了一聲。“陛下~”
沒回應(yīng)。
她伸手推了推皇上。
還是沒反應(yīng)。
糟了。
她從頭上拔下發(fā)簪,那是秦芳菲送她的禮物,對著皇上的手狠狠扎了一下。
沒動靜。
她握著發(fā)簪,連續(xù)往皇上身上戳了好幾下,手上落下好幾個傷口。
她慌忙抽回手,完了完了,這下不止得罪活人,還得加上一條侮辱尸體的罪名。
大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