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里的青煙還在往上飄,卷著書頁邊緣微微顫動。
那行字——“若親者持愿,可代行葬禮,喚醒殘憶”——像是被風(fēng)輕輕吹了口氣,紙面泛起一層極淡的光暈。
炭治郎的手指離它只差一寸,指尖發(fā)抖,卻沒再往前。
林夜沒看他。
他的注意力卡在東南方那片夜色里,像一根繃到極限的弦。
空氣里有股味道,不是血腥,也不是腐爛,而是一種……被燒焦的鐵銹混著濕土的氣息,正以極快的速度逼近。
他沒動,只是把剛點完的香穩(wěn)穩(wěn)插進爐中,三指一松,香身垂直落定,火頭不偏不斜。
下一秒,大門炸了。
不是被撞開,也不是被砍碎,而是整扇門從門框上融化了。木頭像蠟油一樣往下滴,地面騰起黑霧,邊緣還冒著氣泡。
一個人影站在門口,雙掌垂在身側(cè),掌心朝外,皮膚底下有暗紅液體緩緩流動。
“渡魂燈。”那人開口,聲音像是從井底傳上來,“交出來,我讓你死得干凈?!?/p>
林夜終于轉(zhuǎn)過身。
他沒說話,也沒拔什么東西,而是慢條斯理地從袖口抽出一塊黑色布巾,往身上一抖。
布料貼上唐裝的瞬間,銀線自領(lǐng)口蔓延而下,肩甲、護臂、腰封,一層層浮現(xiàn)。
葬儀鎧甲,上線。
他抬手摸了摸左肩的護甲縫,那里滲出一縷幽藍火苗,不燙手,反而有點涼。
上弦之陸瞇眼:“你這身皮,倒是有點意思?!?/p>
話音未落,他雙掌一合,再分開時,十指已化作血鞭,甩出半空,直取林夜咽喉。
林夜側(cè)頭避過,血鞭擦著護甲劃過,發(fā)出“滋”的一聲,護甲表面泛起一圈波紋,藍火猛地竄起,順著血鞭反燒上去。
“??!”上弦之陸悶哼一聲,迅速收手,掌心焦黑一片,血絲斷裂重組,勉強恢復(fù)原狀。
“你這火……不對勁?!彼⒅忠辜缂?,“不是陽火,也不是日輪,怎么傷得了我的血?”
林夜冷笑:“你吞了三百多個冤魂當(dāng)養(yǎng)料,自己不知道?這火專燒‘不該活著的東西’。”
上弦之陸瞳孔一縮。
林夜沒給他反應(yīng)時間,右手一揚,冥火鎖鏈從袖中甩出,鏈頭帶火,直抽對方胸口。
上弦之陸抬臂格擋,血臂剛觸到鎖鏈,就被藍火纏上,整條手臂開始冒煙。
他暴退兩步,雙臂回縮,血肉翻涌,瞬間重塑。
“有點門道?!彼蛄颂蜃旖?,“難怪無慘要你死?!?/p>
林夜沒接話,反而退后半步,左手往香爐一按。
爐火驟亮。
渡魂燈懸在堂中,燈芯本是靜燃,此刻卻猛地一顫,燈影掃過上弦之陸全身。
那一瞬,燈光里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人臉。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全擠在他身體輪廓周圍,嘴巴張到極限,卻沒有聲音,只有無聲的嘶吼。
他們像是被釘在血肉里,隨著他每一次呼吸扭曲、抽搐。
林夜盯著燈影,聲音冷得像冰:“你不是在用血殺人,你是在用他們的命活著。”
上弦之陸臉色變了。
他猛地抬手,雙臂化作血浪,橫掃整個大廳。
地面磚石被腐蝕出深坑,桌角椅腿瞬間氣化,連香爐邊緣都被燒出缺口。
林夜旋身避讓,鎧甲肩部被掃中,發(fā)出“咔”一聲輕響,裂了一道縫,藍火從裂縫溢出。
他沒管傷,反而借力后躍,落地時左腳一跺,一張黃符從鞋底彈出,貼在地板上。
“地縛靈縛,起?!?/p>
地面裂開幾道紋路,幽光蔓延,瞬間纏住上弦之陸左腿。
他低頭一看,腳踝處爬滿了半透明的鎖鏈。
“雕蟲小技?!彼浜?,血氣一震,鎖鏈崩斷。
可就這一瞬的遲滯,林夜已沖到渡魂燈下,手掌覆上燈座,低聲念了一句。
燈焰暴漲。
一道藍光掃過上弦之陸胸口,他整個人猛地一僵,像是被什么東西刺穿。那些燈影里的冤魂突然集體轉(zhuǎn)向他,齊齊張嘴——
“呃!”他捂住胸口,嘴角溢出黑血。
那不是受傷的血,而是從他體內(nèi)被強行逼出的怨氣,帶著腐臭味,落地即燃。
“你……動了我的核心?”他聲音發(fā)顫,“你竟敢……”
林夜盯著他,眼神像在看一具尸體:“你早該死了。三百個冤魂壓不住你,是因為你還在吸他們的念。但今晚,他們看見你了?!?/p>
上弦之陸喘了幾口氣,眼神陰沉到底。
他沒再說話,雙掌一合,整個人化作一灘血水,順著地面裂縫迅速退走,消失在門外。
大廳恢復(fù)安靜。
香爐里的火還在燒,渡魂燈微微晃動,燈影中的冤魂緩緩消散。
林夜站在原地,沒追。
他低頭看了眼肩甲,裂縫處藍火漸弱,鎧甲開始自動修復(fù),銀紋一寸寸重新連接。
他抬手,輕輕按了按胸口。
那里有點悶,像是被什么東西撞過,但沒破。
他轉(zhuǎn)身,看向院中。
炭治郎還跪著,書抱在懷里,額頭抵地,一動不動。
他的呼吸很輕。
林夜走過去,沒說話,只是把香爐邊的一支新香遞到他手邊。
炭治郎沒接,也沒抬頭。
林夜也沒收回,就那么舉著。
片刻后,他開口:“你想送走的人,是不是已經(jīng)走得很遠了?”
炭治郎手指動了動。
“可你還在這兒。”林夜把香塞進他手里,“那就別光跪著。想送,就得站起來走。”
他轉(zhuǎn)身回到主廳,走到渡魂燈下,伸手調(diào)整燈罩角度。燈光重新穩(wěn)定,照在墻上,映出一道清晰的影子。
他剛要坐下,香爐突然“叮”一聲輕響。
爐火跳了一下,香灰自動聚成四個字:東南三里。
林夜瞇眼。
他知道這什么意思。
系統(tǒng)提示來了——有新的亡魂波動,位置鎖定。
他沒動,只是把袖口的冥火鎖鏈重新收好,指尖在鎧甲裂縫處輕輕一劃,銀紋立刻愈合。
然后他抬頭,看向門外那片漆黑。
三里外,有東西在等他。
但他沒走。
他坐回柜臺后,腳搭上去,閉眼。
像是在休息。
其實不是。
他在等下一個動作。
等那個藏在暗處的敵人,再次出手。
因為剛才那一戰(zhàn),他看出來了——上弦之陸不是來殺他的。
是來試探的。
試探渡魂燈能不能照出他體內(nèi)的冤魂。
而現(xiàn)在,對方知道了答案。
林夜睜開眼,盯著天花板。
他知道,真正的麻煩,才剛開始。
他伸手摸了摸腰間的鎖鏈,藍火在指縫間跳了一下。
門外風(fēng)動,一片枯葉貼著門檻滑過,停在炭治郎的膝蓋前。
葉脈上,沾著一點紅,像血,又像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