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掌心持續(xù)振動,屏幕上“月城雪兔”的名字像警報一樣閃爍著,映著桃矢瞬間失去血色的臉,地下室陰冷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剛才那場短暫而驚人的魔力風(fēng)暴留下的余波,仍在皮膚上激起細微的戰(zhàn)栗,而那幾十道沖天而起、消失不見的流光,更像是一場無法挽回的噩夢。
雪兔……
不祥的預(yù)感如同冰水澆頭,桃矢幾乎是踉蹌著沖上樓梯,撞開地下室的門,回到一樓走廊,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穩(wěn)住顫抖的手指,按下了接聽鍵。
“雪兔?”他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
電話那頭沒有立刻回應(yīng),只有一陣壓抑的、急促的喘息聲,仿佛說話的人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過了幾秒,雪兔虛弱至極的聲音才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像隨時會斷掉的絲線:
“桃……桃矢……我……好難受……”
那聲音里的痛苦如此真切,像一把鈍刀割在桃矢心上。他幾乎能想象出雪兔此刻蜷縮著身體、臉色蒼白的模樣。
“怎么回事?你在哪里?”桃矢急聲問,腳步已經(jīng)自動邁向玄關(guān)。
“圖……圖書館……剛出來……突然……頭暈……心跳得好快……像要……喘不過氣……”雪兔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桃矢……我……”
“待在原地別動!我馬上到!”桃矢低吼著,甚至來不及掛斷電話,也顧不上跟書房里的父親解釋,一把抓起鞋柜上的鑰匙,旋風(fēng)般沖出了家門。
晚風(fēng)帶著涼意撲面而來,卻吹不散他心頭的焦灼,他邁開長腿,朝著圖書館的方向狂奔k夜晚的街道很安靜,路燈將他的影子拉長又縮短。他的大腦一片混亂,只有一個念頭無比清晰:是那些卡牌!一定是那些飛走的卡牌搞的鬼!就在卡牌沖破封印的同一時間,雪兔就出事了!這絕不可能是巧合!
他體內(nèi)的那股暖流——那所謂的星辰魔力——在奔跑中不安地涌動,仿佛在回應(yīng)著什么。與此同時,一種模糊的、方向不明的“缺失感”開始在空氣中彌漫,就好像整個世界突然多了許多看不見的裂縫,而某種重要的東西正從這些裂縫中流失,是那些飛散的卡牌嗎?它們在汲取什么?
桃矢無暇細想,他只有一個目標:盡快趕到雪兔身邊。
遠遠地,他就看到了圖書館門口路燈下,那個蜷縮在長椅上的熟悉身影,雪兔低著頭,雙手緊緊按著胸口,淺紫色的頭發(fā)被冷汗濡濕,貼在額角,他旁邊的地上,散落著幾本從書包里滑出來的書。
“雪兔!”桃矢幾個箭步?jīng)_過去,蹲下身,雙手扶住雪兔的肩膀。
觸手一片冰涼,還帶著細微的顫抖,雪兔抬起頭,臉色蒼白得像紙,鏡片后的眼神渙散,失去了平日的光彩。他看到桃矢,艱難地扯出一個微笑,卻比哭還讓人心疼。
“桃矢……你來了……”他的聲音氣若游絲。
“別說話!”桃矢的心狠狠一抽。他迅速脫下自己的外套,裹在雪兔身上,然后一把將他打橫抱起,雪兔比他想象中還要輕,此刻更是軟綿綿的,幾乎使不上一點力氣,只能虛弱地靠在他懷里。
“我?guī)慊丶??!碧沂傅穆曇舻统炼鴪远?,不容置疑,他抱著雪兔,快步朝雪兔公寓的方向走去?/p>
一路上,雪兔的意識時清醒時模糊清醒時,他會小聲地說“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模糊時,則會無意識地呢喃著“冷……好累……”每一次囈語都讓桃矢的手臂收得更緊,他體內(nèi)的星辰魔力似乎感應(yīng)到雪兔的虛弱,不受控制地微微散發(fā)出來,像一層無形的暖毯,試圖包裹住懷里冰冷的人,這微弱的安撫似乎起了一點作用,雪兔的顫抖稍稍平復(fù)了一些,呼吸也不再那么急促,但虛弱的本質(zhì)并未改變。
將雪兔安頓在他的床上,蓋好被子,桃矢去廚房倒了杯溫水,扶著雪兔小心地喂他喝下,看著雪兔重新閉上眼睛,陷入不安的淺眠,呼吸漸漸趨于平穩(wěn),桃矢才稍微松了口氣,但心頭的巨石卻絲毫未減。
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著雪兔蒼白的睡顏,窗外的月光灑進來,勾勒出他柔和的輪廓,桃矢的拳頭在身側(cè)悄然握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清晰的痛感,卻遠不及他內(nèi)心的自責(zé)和憤怒。
是他,是他打開了地下室,是他觸動了封印,是他放走了那些卡牌,是他……害得雪兔變成這樣。
那些卡牌到底是什么?它們和雪兔之間,究竟存在著怎樣的聯(lián)系?為什么卡牌飛走,雪兔會如此痛苦?
疑問一個接一個地冒出,卻沒有答案,桃矢只知道一點:這件事因他而起,也必須由他來結(jié)束,他不能讓雪兔繼續(xù)承受這種痛苦。那些飛走的卡牌,他必須把它們找回來!不管它們是什么,不管有多困難!
一個堅定的決心,在桃矢心中牢牢扎根。
他在雪兔床邊守了很久,直到確認雪兔的體溫逐漸回升,睡得稍微安穩(wěn)些,才輕輕起身,他替雪兔掖好被角,目光掃過書桌,看到雪兔的手機屏幕還亮著,上面顯示著未接來電——是他的。還有一條未讀信息,也是在他狂奔途中發(fā)出的:「桃矢,我突然很不舒服,好像……有什么東西被抽走了……」
桃矢閉了閉眼,將那股翻涌的情緒壓下去。他拿起雪兔的手機,關(guān)機,放在床頭柜上然后,他留下了一張字條:「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來找你。有任何事,立刻打我電話?!沂浮?/p>
做完這一切,他最后看了一眼雪兔,輕輕關(guān)上房門,離開了公寓。
他沒有回臥室,而是再次回到了那個此刻讓他心情復(fù)雜的地下室。
地下室依舊昏暗、陰冷,手機手電筒的光束下,塵埃緩緩飄浮。一切仿佛未曾改變,除了地面上那兩本靜靜躺著的、封面空白的古書,以及空氣中尚未完全散盡的、屬于強大魔力的淡淡“余韻”。
桃矢走過去,彎腰撿起了那兩本書,書的材質(zhì)奇特,觸手溫潤,仿佛帶著生命。他翻開書頁,里面是空白的,一個字也沒有,但當(dāng)他的指尖拂過紙頁時,能感受到極其微弱的魔力殘留,與他自己體內(nèi)的星辰魔力隱隱呼應(yīng)。
這就是封印那些卡牌的東西嗎?是母親留下的……指引?
他將兩本書緊緊抱在懷里,冰冷的封面貼著胸口,卻仿佛點燃了他胸中的火焰。
無論前方是什么,他都必須走下去,為了雪兔,也為了彌補自己造成的混亂。
他走出地下室,重新鎖上門,客廳的燈還亮著,藤隆爸爸從書房探出頭,臉上帶著擔(dān)憂:“桃矢?你剛才急急忙忙跑出去,沒事吧?雪兔君他……”
“他沒事,只是有點不舒服,我送他回去了。”桃矢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爸,我有點累,先回房了?!?/p>
藤隆看著兒子明顯心事重重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只是溫和地說:“嗯,早點休息?!?/p>
回到自己的房間,桃矢將兩本古書放在書桌上,他站在窗邊,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友枝町依舊寧靜,但他知道,這份寧靜之下,已然暗流洶涌,那些飛向四面八方的卡牌,就像投入靜湖的石子,不知會激起怎樣的漣漪。
而最先感受到這漣漪沖擊的,就是他最重視的人。
他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還殘留著抱著雪兔時,感受到的冰冷和顫抖。
“等著我,雪兔?!彼吐曌哉Z,眼神銳利如即將出鞘的劍,“我會把一切……都恢復(fù)原樣?!?/p>
夜色濃重,少年的誓言悄然融于風(fēng)中。一場因他而起的追尋與守護之旅,就在這個看似平靜的夜晚,正式拉開了序幕。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在那兩本空白的古書深處,某種與他血脈相連的印記,正隨著他決意的堅定,開始發(fā)出微不可察的、等待喚醒的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