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師那三年,爐火里燒著我?guī)нM棺材都不能說的秘密
中專畢業(yè)那天,我爸拎著兩瓶茅臺帶我見李師傅:“孩子交給你,學個手藝?!?/p>
李師傅是火葬場燒爐工,一干三十年。
他教我規(guī)矩:尸體進爐前要說“上路了”,燒到一半聽見哭聲不能回頭。
我一直照做,直到那天送來一具穿紅裙的女尸。
爐火突然變綠,對講機里傳來李師傅嘶吼:“快跑!她不是人!”
我回頭看見監(jiān)視器里,女尸正趴在爐門內側朝我笑。
?
我,小王,中專三年混下來的文憑,說白了就跟廢紙差不多。畢業(yè)即失業(yè),天天在家挨罵,我爸老王頭那張臉,黑得能擰出墨水來。他沒啥大本事,就認一個死理:這人吶,得有個手藝,餓不死的手藝。
那天晚上,他悶了半斤散裝白酒,把桌子一拍:“明兒個跟我去見你李叔!”
李叔?哪個李叔?我腦子里過了一遍,沒啥印象。直到第二天,我爸從床底下掏出那兩瓶藏了不知多少年、標簽都發(fā)黃了的茅臺,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我爸這人,摳搜一輩子,能讓他出這么大血,這事肯定小不了。
我們爺倆騎著那輛除了鈴不響哪都響的破自行車,七拐八繞,到了城邊子。那地方,荒涼得連野狗都懶得撒尿,就孤零零立著幾個大煙囪,冒著一種有氣無力的灰白煙子??諝饫镆还勺庸治?,不是臭,是一種混著灰塵、油脂和某種難以形容的化學香精的味兒,吸一口,嗓子眼都發(fā)澀。
我抬頭一看大門旁邊的牌子——XX市殯儀館。我腿肚子當時就轉筋了。
“爸……這……這兒能學啥手藝?”我聲音都哆嗦了。
我爸把眼一瞪:“少廢話!你李叔是這里的老師傅,正經鐵飯碗!多少人想進還進不來呢!”
李師傅從一排低矮的平房里走出來,個子不高,精瘦,臉上褶子深的能夾死蚊子,眼神渾濁,看人的時候沒什么焦點,好像看的不是你,是你身后的什么東西。他接過我爸那兩瓶茅臺,掂量了一下,沒說話,只是沖我抬了抬下巴:“以后,跟著我?!?/p>
我爸千恩萬謝地走了,留下我一個人,站在這個到處飄著紙錢灰和怪味的地方,心里涼了半截。夢想?我早沒了。但我也沒想過,我的人生手藝,會是在這種地方,跟“燒尸”打交道。
李師傅話極少,大部分時間,他只是沉默地操作那些冰冷的機器。我的工作,說白了就是打雜,搬尸體,推進去,按按鈕,然后把燒出來的骨頭渣子撿出來,敲碎,裝進小盒子里。流程冰冷、機械,不帶一絲感情。
但他有他的規(guī)矩,而且要求我必須嚴格遵守,近乎虔誠。
“每個,推進去之前,”他啞著嗓子,指著那個巨大的、像怪獸嘴巴一樣的焚化爐,“都得說一聲:‘上路了’?!?/p>
我起初覺得滑稽,甚至有點瘆人。但對上李師傅那雙不容置疑的眼睛,我只能照做。開始時聲音小的像蚊子叫,后來也就麻木了,成了流程的一部分。
還有一條規(guī)矩,更詭異:“爐子燒起來,無論聽見啥動靜,尤其是哭聲,絕對,不能回頭往爐門看。”
“為啥?”我忍不住問。
李師傅渾濁的眼睛瞥了我一眼,那眼神深處,似乎藏著一絲極深的恐懼:“不為啥,照做就行。想在這兒平平安安把手藝學完,就管住你的眼,還有你的好奇心?!?/p>
火葬場這地方,天生就帶著一股子邪氣。白天人來人往,還能勉強算是“熱鬧”,到了晚上,特別是后半夜,值夜班的時候,那感覺就完全變了。高大的廳堂空曠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回聲,慘白的節(jié)能燈把影子拉得奇形怪狀。停尸房那邊的冷氣,好像能滲透墻壁鉆過來。
怪事不是沒有。比如,明明登記的是個老頭,推進去之前,你恍惚間會覺得他嘴角好像動了一下;比如,深更半夜,空無一人的告別廳,會突然傳來若有若無的談話聲;再比如,焚化爐工作時,偶爾會從煙囪里傳出不像風聲的尖嘯。老員工們對此司空見慣,互相之間遞個眼神,心照不宣,沒人深究。
李師傅是這里的定海神針。有他在,似乎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都會收斂幾分。他身上有種長期與死亡打交道沉淀下來的麻木和一種難以言說的氣場。
我就這樣,在這種半麻木、半恐懼的狀態(tài)下,熬過了一年多。手藝熟練了,流程刻進了肌肉記憶里,對死亡的敬畏,也漸漸被日復一日的機械操作磨得有些遲鈍。我以為,我會像李師傅一樣,最終變成一個沉默的、冰冷的機器,熬到退休。
直到那天下午,那具穿紅裙子的女尸被送來。
那是個異常悶熱的黃昏,天邊堆著詭異的紫紅色晚霞。送來的人行色匆匆,手續(xù)辦得極快,幾乎沒做什么停留,就直接要求火化。尸體裝在一個廉價的薄皮棺材里,蓋板沒釘死,透過縫隙,我看到一抹刺眼的紅。
那紅色,紅得像血,又像燃燒的火焰,是一種極其鮮艷、極其不祥的顏色。在到處都是黑、白、灰的殯儀館里,這抹紅色扎得人眼睛疼。
“師傅,這……”我有些猶豫,直覺告訴我這尸體不對勁。
李師傅的臉色在那抹紅色映入眼簾時,瞬間變得慘白,比他平時接觸的任何一具尸體都要白。他嘴唇哆嗦著,低聲念叨了一句什么,我沒聽清,像是“……還是來了”。
他一把將我拉開,親自和來人辦理交接,整個過程,他的手一直在微微發(fā)抖。他破天荒地沒有讓我說那句“上路了”,而是自己走到爐門前,嘴唇翕動,極其快速而低聲地說了些什么,然后親手將尸體推進了爐子。
爐門沉重地關上。李師傅深吸一口氣,按下了點火按鈕。
轟隆一聲,爐內燃起熊熊烈焰。透過觀察孔,能看到那團耀眼的紅色在火焰中迅速被吞噬。
一切似乎正常。
然而,幾分鐘后,異變陡生!
觀察孔里原本橘紅色的火焰,顏色開始變了!一種詭異的、幽幽的綠色,像鬼火一樣,從爐膛深處彌漫開來,逐漸取代了正常的火焰。整個操作間都被映照在一片慘綠的光線下,溫度仿佛也驟然降低了好幾度。
與此同時,對講機里突然爆發(fā)出李師傅聲嘶力竭、幾乎變調的吼聲,充滿了極致的驚恐:
“小王!跑!快跑??!別回頭!她不是人?。?!”
對講機里緊接著傳來一陣刺耳的電流雜音,然后徹底沉寂。
我渾身的血都涼了!大腦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跑!
我轉身就想往門口沖,可就在這一剎那,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我違背了李師傅最重要的規(guī)矩,我下意識地,回頭瞥了一眼操作臺上的爐內監(jiān)視器屏幕。
就這一眼,讓我如遭雷擊,魂飛魄散!
監(jiān)視器畫面因為高溫有些扭曲,但依然清晰可見:那個穿著紅裙子的女人,并沒有像其他尸體一樣躺在焚化床上燃燒!她……她是站著的!就直挺挺地站在緊閉的爐門內側!
她的臉,正對著攝像頭!一頭長發(fā)在綠色的火焰中狂舞,那張臉……慘白如紙,一雙眼睛沒有瞳孔,全是眼白,嘴角卻向上咧開,形成一個巨大而詭異的笑容!那笑容,充滿了惡意、戲謔和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她在對我笑!
“啊——?。?!”
我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連滾帶爬地沖出操作間,一路狂奔,摔倒了又爬起來,腦子里全是那張慘白的笑臉和幽綠的火焰。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家的,一頭栽倒在床上,大病了一場,高燒不退,胡話連篇,夢里全是那綠色的火和女人的笑。
病好后,我再也沒敢回那個火葬場。我爸看我那副丟了魂的樣子,也沒再逼我。關于那天后來發(fā)生了什么,李師傅怎么樣了,我一無所知,也恐懼去打聽。我只聽說,火葬場后來停業(yè)整頓了幾天,對外說是設備故障。
那身手藝,我是徹底扔了?,F(xiàn)在我在一家修車廠當學徒,滿手油污,但心里踏實。
只是,有些畫面,刻進去了,就再也抹不掉了。直到現(xiàn)在,每到夜深人靜,我偶爾還會從噩夢中驚醒,夢里,總有一團幽綠的火光,和火光中,那個穿著紅裙子、對著我無聲獰笑的女人。
我再也不敢穿紅色的衣服,甚至看到類似的鮮艷紅色,都會心里一咯噔。
李師傅說得對,有些規(guī)矩,立下了,就千萬別破。因為在那扇沉重的爐門后面,燒掉的不只是尸體,可能還有一些……你永遠無法理解,也永遠不該看見的東西。
后來離開火葬場已經兩年多了
可那團幽綠的火焰,好像烙在了我視網(wǎng)膜上,從沒真正熄滅過。我在城南一家叫“順發(fā)”的汽修廠當學徒,滿手都是機油和剮蹭的口子,但心里反倒踏實。發(fā)動機的轟鳴、扳手敲擊鋼鐵的脆響、師傅們的粗口,這些聲音充滿活人氣,能把腦子里那些不該有的念頭暫時壓下去。
只是有些東西,壓是壓不住的。
我再也沒穿過紅衣服。有次老板娘買了幾瓶可樂犒勞大家,那易拉罐上鮮艷的紅色,在陽光下刺得我眼疼,手一抖,差點沒拿住。汽修廠隔壁是家婚慶店,那天門口擺了個穿大紅嫁衣的模特,我繞著走了半條街,寧可多吸半小時尾氣。
我知道我病了,一種說不出口的病。
這三年,我沒敢打聽任何關于城西火葬場、關于李師傅的消息。那地方,連同那段記憶,被我像用最厚的油泥封死在心里,不敢碰,怕一碰,里面的東西就會淌出來。
直到上周日下午。
我正鉆在車底擰螺絲,廠里電視開著,放著本地的午間新聞。主播的聲音平板無奇,說著哪條路要修,哪個領導視察。我滿手油污,心思全在那顆銹死的螺絲上。
“……下面播報一則簡訊。我市城西殯儀館于昨日正式啟動原焚化車間拆除工程。該館建于上世紀六十年代,設備老舊,此次拆除是為配合我市殯葬服務升級改造項目。新館將于原址東側重建,預計明年年底投入使用……”
我的扳手“哐當”一聲掉在水泥地上,聲音在空曠的車間里顯得特別響。
“小王!嘛呢?魂丟啦?”師傅在另一邊喊了一嗓子。
我沒吭聲,從車底爬出來,眼睛死死盯著電視屏幕。畫面已經切到了天氣預報,但我眼前卻清晰地浮現(xiàn)出那個地方——斑駁的圍墻,高聳的煙囪,還有那個……曾經吞噬了紅裙子女人的焚化爐。
要拆了?
那個地方,連同里面所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秘密,都要被鏟平了?
一股極其復雜的感覺涌上來,有解脫,有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抑制的沖動——我想回去看看。必須在它被徹底抹平之前,再看一眼。我必須知道,李師傅后來到底怎么樣了。這個疑問,像根毒刺,在我心里扎了三年。
我請了半天假,說是老家來了親戚。騎上我那輛破電動車,朝著城西方向去。越靠近,心跳得越快,空氣里那股熟悉的、混合著灰塵和消毒水的氣味,似乎又隱隱約約地飄了過來。
火葬場外圍拉起了施工擋板,“拆除施工,閑人免進”的牌子掛得到處都是。幾臺挖掘機和鏟車停在那里,像休眠的鋼鐵巨獸。主體建筑還沒動,但窗戶大多已經被拆掉,留下一個個黑洞洞的窟窿,比我記憶里更加破敗、死寂。
我繞到后面,找到一段被野草半遮住的破損圍墻,以前溜號抽煙時常從這兒爬。深吸一口氣,我翻了進去。
里面比外面更荒涼。院子里的雜草長得比人還高,廢棄的花圈、破損的磚石丟得到處都是。主樓的門大開著,里面空空蕩蕩,地上厚厚一層灰,散落著廢紙和破爛的桌椅。我憑著記憶,朝著最深處、那個我最恐懼的方向走去。
焚化車間的大門歪斜地開著,里面更加昏暗。巨大的焚化爐還在,但已經斷電,冰冷地矗立在陰影里,爐門上積滿了灰。就是這里。三年前,那團綠火就是在這里燃起。
我站在操作間門口,腿肚子發(fā)軟,幾乎能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諝庵?,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冰冷的異樣感。
我的目光掃過空蕩蕩的操作臺,忽然定在角落里一個半開的、銹跡斑斑的鐵皮柜上。那柜子以前是放些雜物的,但此刻,柜門縫隙里,似乎夾著什么東西,一個暗紅色的角。
鬼使神差地,我走過去,用力拉開已經變形的柜門。灰塵簌簌落下。柜子里是些破爛的抹布、廢棄的零件。而在最底層,躺著一個東西——一個暗紅色的、硬皮的筆記本。
我的心猛地一縮。這紅色,雖然陳舊暗淡,卻依然讓我感到強烈的不適。
我顫抖著手,把筆記本撿起來。封面上沒有字,只有一些模糊的、深褐色的污漬,像干涸的血。
翻開第一頁,上面是李師傅那歪歪扭扭、卻無比熟悉的字跡。記錄的日期,竟然是……我離開后的第二天!
“X月X日,陰。那孩子還是走了。也好,這地方不是他該待的。該來的,總算來了。她就等著這一天……”
我背脊一陣發(fā)涼,趕緊往下看。日記斷斷續(xù)續(xù),有些日子隔了很久,字跡也越來越潦草,仿佛寫字的人心神不寧,或者……身體狀態(tài)極差。
“……他們把她送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不對勁。那紅裙子,太艷了,像血泡過的。家屬躲躲閃閃,手續(xù)也含糊。但館里要業(yè)績,收了……”
“……查了,根本查不到這女人的任何信息。像是憑空冒出來的。老張說,幾十年前,館里出過事,有個穿紅衣服的女的,在里面……想不起來了,頭好痛……”
“……她又出現(xiàn)了。不是在爐子里,是在停尸房的冷柜上坐著,對著我笑。小劉昨晚值班,嚇瘋了,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都說他胡說,但我看見了,窗玻璃上的倒影……”
“……請來的道士吐著血跑了,說怨氣太重,壓不住。讓我們趕緊搬,把這爐子封了??赏陌??誰信?”
日記到了最后幾頁,字跡已經扭曲得幾乎無法辨認,充滿了絕望和瘋癲。
“……它要找替身……它盯上小王了……我壞了規(guī)矩,我不該讓他碰那個爐子……我的錯……它現(xiàn)在跟著我……回家來了……床底下……柜子里……都是紅影子……”
最后一頁,只有用像是指甲摳劃出的、力透紙背的幾個字:
“它要……回來了……”
筆記本從我無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厚厚的灰塵里。
我渾身冰冷,汗水浸透了內衣。李師傅不是意外,也不是生??!他是因為那件事,被那個東西纏上了,直到……
就在這時,一陣穿堂風吹過空蕩的車間,發(fā)出嗚嗚的聲響,像無數(shù)人在低聲哭泣。車間角落的一堆廢紙被風卷起,打了個旋。
風中,我似乎聽到了一聲極輕極輕的、女人的笑聲。
不是從外面?zhèn)鱽淼摹?/p>
那聲音,好像……就在我背后。
我猛地回頭。
車間門口空無一人,只有外面荒蕪的雜草在風中搖晃。夕陽的余暉從破窗斜射進來,在地上拉出長長的、扭曲的影子。
什么都沒有。
但我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那種被什么東西在極近的距離、死死盯著的感覺,又回來了!比三年前更清晰,更冰冷!
我連滾帶爬地沖出車間,沖出火葬場,騎上電動車,把油門擰到底,瘋了一樣往城里沖。風聲在耳邊呼嘯,我卻總覺得那聲音里夾雜著別的什么。
我不敢回家,直接沖進了汽修廠的值班室,反鎖了門,縮在墻角,一夜無眠。
第二天,我找到老板,結結巴巴地說要辭職,離開這個城市。老板罵我神經病,但看我臉色慘白、魂不守舍的樣子,最后還是把錢結給了我。
我買了最近一班離開的火車票,目的地是南方一個我從未去過的沿海小城。我只有一個念頭:逃,逃得越遠越好。
火車開動了,窗外的城市漸漸遠去。我靠在座位上,疲憊地閉上眼,試圖安慰自己:火葬場拆了,筆記本也找到了,一切都結束了。李師傅的日記,或許只是他精神崩潰后的胡言亂語……
就在意識即將模糊的時候,車廂連接處,響起一陣腳步聲。
“咔噠……咔噠……”
是高跟鞋的聲音,清脆,有節(jié)奏,由遠及近。
這輛普快火車,連接處都是橡膠墊,怎么會有這么清晰的高跟鞋聲?
那聲音,在我座位旁邊的過道上,停住了。
我能感覺到,一個身影,就站在我旁邊。
我渾身僵硬,一點一點,極其艱難地抬起頭。
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抹顏色。
一抹極其鮮艷、刺眼的……紅色。
是一條紅裙子的下擺。
我的視線順著那抹紅色緩緩上移,心臟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動。
我看到了一張臉。
一張慘白如紙,沒有瞳孔,只有眼白,嘴角卻咧到一個不可思議弧度的……
正在對我微笑的臉。
“找到你了?!?/p>
一個冰冷的、帶著笑意的聲音,直接在我腦子里響起。
火葬場的秘密,沒有隨著拆遷而埋葬。
它跟著我,上了火車。
那團綠火,從來就沒有熄滅過。它,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