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就像這樣,先把布鋪平,用粉筆畫出樣子,想要縫成啥樣就畫啥樣,然后再慢慢縫……”
她一邊說一邊示范,手指雖然有些粗糙,布滿了老繭,卻靈活得很,針腳走得又快又勻,像一條整齊的線。
“你試試,先從直線開始,別扎到手。”
蘇喻馨把針線遞過去,眼神里滿是鼓勵。
古蕓萩看得認真,眼睛都不眨一下,心里漸漸踏實下來。
原來在這里,也能找到自己能做的事。
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粗布襖子上,暖洋洋的,驅(qū)散了最后一點寒意。
古蕓萩拿起針線,跟著蘇喻馨的樣子,笨拙地縫了起來。
線歪歪扭扭的,像條小蛇,還差點扎到手指,但她一點也不氣餒,縫得格外認真。
“歪了歪了,往右邊挪點?!?/p>
蘇喻馨在一旁輕聲指點。
“手別攥太緊,線要松快點才能走勻。”
“嗯,我再試試?!?/p>
古蕓萩深吸一口氣,慢慢調(diào)整著手指的力度。
窗外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叫著,像是在為她加油。
古蕓萩看著手里漸漸成形的針腳,雖然不好看,但比剛開始強多了,嘴角忍不住往上揚。
蘇喻馨看著古蕓萩手里歪歪扭扭的線,非但沒嫌棄,反而笑著點頭:
“不錯不錯,頭回拿針能縫成這樣,已經(jīng)算機靈的了?!?/p>
古蕓萩臉頰發(fā)燙,把布往回縮了縮,有點不好意思:
“婆婆您就別夸我了,這線歪得跟山路似的,曲曲彎彎的,哪能看啊。”
“山路咋了?山路走熟了也能通到鎮(zhèn)上,慢慢練總能順溜?!?/p>
蘇喻馨拿起她縫的布,對著光瞅了瞅,眼神里滿是鼓勵。
“你看這幾針,比開頭直多了,說明手穩(wěn)了,有進步,多練兩天準能成?!?/p>
正說著,院門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伴著清脆的女聲:
“娘,我送午飯來了!還給您帶了點新蒸的饅頭!”
是四女兒張梅,她挎著個竹籃,籃子里用粗布蓋著熱氣騰騰的飯菜,香氣順著縫隙往外飄。
身后還跟著個拎著工具箱的年輕漢子,是她丈夫李木匠,手里的箱子沉甸甸的,鐵鎖扣在陽光下閃著光。
“梅丫頭來了,快進來,外面風大?!?/p>
蘇喻馨招呼著,又沖李木匠點頭,臉上帶著笑意:
“小李也來了,快坐,別總站著。早飯吃了沒?灶上還有熱粥?!?/p>
李木匠把工具箱放在墻角,憨厚地笑了笑,露出兩排白牙:
“娘,吃過了,梅梅早起烙了餅。她說您這床總響,吵得您睡不好,我來給修修。順便給蕓萩姑娘打個小板凳,坐著做針線活方便,不用總蹲著。”
古蕓萩連忙站起身,擺了擺手:
“李大哥不用麻煩了,真的不用,我站著也行,蹲著也習慣,不礙事的。”
“不麻煩,砍兩根木頭的事,半個時辰就好,不耽誤功夫?!?/p>
李木匠擺擺手,眼睛已經(jīng)在屋里打量起來,估摸著床的位置。
“床在哪?我先瞅瞅,看看是哪松了。是榫卯脫了還是木楔子掉了?”
蘇喻馨指了指里屋:
“在里間呢,就是年頭久了,榫卯有點松,一動就咯吱響,尤其翻身的時候,吵得人睡不著。你給緊一緊就行,不用換新料。”
李木匠應(yīng)聲進去,沒多久就傳來刨木和敲打聲,“咚咚”“沙沙”的,節(jié)奏勻?qū)崳犞屠?,是干活的好手?/p>
張梅把籃子里的菜端出來,一碗炒野菜綠油油的,一碟腌蘿卜脆生生的,還有兩個白面饅頭,看著就暄軟,是特意給蘇喻馨留的。
“娘,這饅頭是我早上發(fā)的面,放了點糖,您嘗嘗軟和不,特意多醒了會兒面,發(fā)得可大了?!?/p>
她又把一個饅頭遞給古蕓萩,笑容親切:
“姑娘也吃,看合不合口味,要是喜歡甜口的,我下次再多加勺糖。村里糖金貴,平時都舍不得放,今天特意給您倆留的?!?/p>
古蕓萩接過饅頭,指尖碰到溫熱的面,心里暖烘烘的,像揣了個小太陽:
“謝謝梅姐姐,您太客氣了,這饅頭看著就好吃,我還沒吃過帶糖的呢。我們那邊買饅頭都按個算,甜的貴兩毛?!?/p>
“哦?你們那邊買東西都論‘毛’?”
張梅好奇地眨眨眼。
“是跟銅板一樣的錢嗎?”
古蕓萩愣了下,才想起這里的貨幣不一樣,笑著解釋:
“差不多,就是叫法不同。”
“謝啥,都是一家人,不用這么見外?!?/p>
張梅挨著她坐下,好奇地瞅著桌上的布,上面歪歪扭扭的線看著有點好笑,卻也透著認真。
“姑娘在學針線活?這針腳看著挺有勁兒的,就是偏了點,多練練準行。我剛開始學的時候,針總扎到自己,指頭上全是小眼?!?/p>
古蕓萩不好意思地笑了,撓了撓頭:
“瞎縫呢,哪有姐姐您繡得好,婆婆說您的帕子都能換銅板了,肯定特別好看。”
“那都是娘教得好,我剛開始學的時候,比你這還歪呢?!?/p>
張梅拿起她縫的布,仔細看了看,指著其中幾針說:
“其實不難,你看這線腳,只要勻著勁,別忽快忽慢,慢慢就直了。我給你示范兩針?看仔細了,手腕要活泛點。”
“真的嗎?那太好了!謝謝梅姐姐!”
古蕓萩眼睛一亮,連忙把針線遞過去,眼神里滿是期待。
張梅捏著針,手腕輕輕一轉(zhuǎn),銀線就像長了眼睛似的,在布上滑出條筆直的線。
針腳疏密一致,看著就舒服,像畫出來的一樣。
“你看,手腕別僵著,就像搖紡車似的,順著勁走,針自然就直了?!?/p>
她一邊縫一邊說,語氣耐心:
“我剛學的時候,針扎得滿手是眼,娘總說我是個‘漏風的篩子’,說針到我手里就不聽話。后來為了給小李繡個荷包,練了整整一個月呢?!?/p>
蘇喻馨在一旁笑出了聲,回憶著往事:
“她那時急著繡朵花給小李,趕工呢,針腳歪得跟毛毛蟲似的,還非說那是‘風里的桃花’,被風吹歪了,虧得小李不嫌棄,還當個寶貝似的收著,天天揣在懷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