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蕓萩忍不住低呼，懊惱得不行，手還保持著伸出去的姿勢。

　　“沒事，再來，它們精著呢，得有耐心，跟繡花似的，急不得?！?/p>

　　張梅一點不氣餒，又把竹簍伸進另一個石縫，眼睛眨都不眨。

　　“你看那石頭后面，藏著兩條呢，咱繞到另一邊去，包抄它。”

　　兩人蹲在溪邊，試了好幾次，一條魚也沒撈著，反而濺了滿身水，頭發(fā)梢都濕了。

　　“不撈了，這魚比小石頭還機靈，跟咱捉迷藏呢?！?/p>

　　張梅收起竹簍，指著岸邊的石頭。

　　“咱來磨針吧，就找這種青黑色的，上面光溜的，磨出來的針才尖，好用得很。那種發(fā)白的石頭不行，太脆，磨不出尖。”

　　古蕓萩撿起塊青石頭，又從針線包里拿出根鈍了的針，學(xué)著張梅的樣子，在石頭上慢慢磨。

　　“得順著一個方向磨，別來回蹭，那樣磨不尖，還容易把針磨斷了。”

　　張梅手把手教她，力道很輕，握著她的手慢慢移動。

　　“磨幾下就放水里沖沖，看看尖了沒，水里看得清楚。你看，這樣角度才對，太陡了容易磨偏?！?/p>

　　“這樣嗎？”

　　古蕓萩試著磨了兩下，針尾在石頭上留下道白印。

　　“對，就是這樣，力道勻著點，別太使勁，不然針容易斷，這針可貴著呢，得省著用?！?/p>

　　兩人一邊磨針一邊聊天，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

　　“梅姐姐，你跟李大哥是怎么認識的？看著就特別般配，說話做事都透著默契。”

　　古蕓萩好奇地問，手里的針已經(jīng)磨得有點尖了，能感覺到針尖的鋒利，輕輕扎了下指尖，有點疼。

　　“媒人介紹的唄，咱這村里的姑娘，大多都是媒人說親，爹娘做主。”

　　張梅臉上泛起層紅暈，像抹了胭脂。

　　“我娘說他老實，手藝好，餓不著我，就應(yīng)了，我當時也沒意見，覺得踏實人靠譜。頭回見他，是在村口的老槐樹下，他娘也跟著來了?！?/p>

　　“那你們剛見面時，你緊張不？”

　　“咋不緊張，頭回見他，臉紅得跟柿子似的，話都說不利索，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他問我愛吃啥，我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后來還是我娘替我說的。”

　　張梅笑出了聲，聲音清脆。

　　“他更逗，就遞給我個小木梳，說是他自己做的，梳齒磨得光光的，生怕扎著我，現(xiàn)在想起來還覺得好笑?！?/p>

　　“那梳子肯定很好看，他手藝那么好?！?/p>

　　“嗯，現(xiàn)在還在用呢，比買的結(jié)實，梳齒都沒斷過一根。去年蓮丫頭借去用，摔地上了，我以為要壞，結(jié)果啥事沒有，就是掉了點漆?！?/p>

　　張梅看著水里的倒影，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他人是木訥點，可心細，知道我愛吃甜的，每次趕集都給我買塊糖，自己舍不得吃，總說他一個大男人不愛吃這個?！?/p>

　　古蕓萩聽著，心里暖暖的，原來這樣平淡的日子里，藏著這么多溫柔的小事。

　　“對了，蕓萩，你以前住的地方，是啥樣的？肯定跟咱這不一樣吧?！?/p>

　　張梅忍不住好奇，眼睛亮晶晶的，手里的針在石頭上磨得“沙沙”響。

　　“聽娘說，你穿的衣裳跟咱這不一樣，特別新奇，有拉鏈？那是啥東西？不用系扣子嗎？”

　　古蕓萩手里的針頓了頓，眼神有點恍惚，像隔著層霧看過去：

　　“我住的地方啊，房子都是磚蓋的，很高，有好幾層。路上跑的不是牛車，是一種叫汽車的東西，不用人拉也不用牛拽，噌地一下就沒影了。”

　　“不用牛拽？那是咋跑的？難不成自己長腿了？”

　　張梅瞪大眼睛，覺得像聽故事，嘴巴都合不上了，手里的針都忘了磨。

　　“靠燒一種叫汽油的東西，具體我也說不太清，就像……就像風車靠風轉(zhuǎn)似的，它靠那個油跑，轟隆轟隆的?！?/p>

　　古蕓萩努力解釋，怕她聽不懂，急得手都比劃起來。

　　“還有這種東西？那得燒多少油啊，怪可惜的，油多貴啊。”

　　張梅咂咂嘴，一臉心疼，搖了搖頭。

　　“咱這牛車多好，吃草就行，還能拉貨，省錢又實在。”

　　“各有各的好。”

　　古蕓萩笑了，覺得她的想法很可愛，透著莊稼人的實在。

　　“我們那兒有電燈，一按開關(guān)就亮，比油燈亮多了，跟白天似的，晚上也能看書做活，不用總盯著油燈費眼睛。。”

　　“電燈？不用油也不用火？那是啥做的？難不成是夜明珠？”

　　張梅更驚訝了，身子都往前湊了湊，眼睛瞪得溜圓，像聽到了什么天大的新鮮事。

　　“不是夜明珠，是一種叫電的東西，說不清楚原理，反正很方便，家家戶戶都有。”

　　古蕓萩有點無奈，很多東西她也解釋不明白，像隔著個世界。

　　“聽著真稀罕，跟說書先生講的神仙地界似的，亮堂堂的不用點燈，多好啊?！?/p>

　　張梅嘆了口氣，眼里滿是向往，又有點失落。

　　“可惜咱這沒有，這輩子怕是見不著了。咱這連煤油都金貴，哪敢想那電燈啊?！?/p>

　　“說不定以后就有了呢?！?/p>

　　古蕓萩安慰她，語氣很認真，手里的針已經(jīng)磨得很尖了，在陽光下閃著光。

　　“啥東西都是慢慢變的，以前沒有的，以后可能就有了，就像以前沒見過我這樣的人，現(xiàn)在不也見到了？說不定過幾年，這里也能安上電燈呢。”

　　張梅笑了，覺得她說得有道理，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就像以前咱村沒水井，都得去溪邊挑水，來回跑老遠，后來李伯帶人挖了井，不就方便多了？說不定以后真能有電燈呢。”

　　兩人磨完針，又撿了些好看的鵝卵石，古蕓萩挑了塊帶花紋的，說要給蘇喻馨壓針線包，省得線總亂跑。

　　張梅撿了塊扁圓的，說要給小石頭當硯臺，比他現(xiàn)在用的破瓦片強。

　　往回走的時候，碰見趙三叔趕著牛車從鎮(zhèn)上回來？

　　車斗里裝著袋鹽，還有些布料，看著沉甸甸的，車轱轆壓在土路上，發(fā)出“吱呀”的響聲。

　　“梅丫頭，蕓萩姑娘，這是從溪邊回來？玩得開心不？撈著魚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