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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標(biāo)簽: 現(xiàn)代  中世紀(jì)  中短篇     

3.蝕骨

于此謝幕

鐘毓卿死在了黎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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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句預(yù)言,但是沒有人相信它,就連鐘毓卿本人看了都嗤之以鼻。

預(yù)言最先出現(xiàn)在一班教室的黑板上。出現(xiàn)的時候,天色已晚,晚自習(xí)的鈴聲已經(jīng)敲響過,教室里只剩下筆與紙摩擦而產(chǎn)生的聲響,有幾個人抬頭看黑板上的作業(yè),可似乎誰都沒有注意到那行歪七扭八的狗爬字體,仿佛它們不存在一般。

鐘毓聞看見后,心猛地一沉,眉頭隨之皺起,很是生氣地走上了講臺。他拿起粉板擦對準(zhǔn)那行字擦除干凈,可誰知他放下板擦走下講臺后沒多久,那行字伴隨著粉筆在黑板上扭動而產(chǎn)生的聲音又一次地出現(xiàn)在了原處,惹得座位底下的鐘毓卿滿臉疑惑。

一股寒意從腳底油然而生,隨后逐漸蔓延至全身。鐘毓聞死死地盯著那一行粉筆字,咽下了一口口水。

更換晚自習(xí)科目的鈴聲響起,鐘毓聞一步一回頭地回到座位上。那行粉筆字依舊存在,只不過在鈴聲敲響后,粉筆摩擦黑板的聲響又一次出現(xiàn),又一行扭曲的字體出現(xiàn)在原先的下方。

——「三步之內(nèi),必有解法?!?/p>

哪三步?鐘毓聞看著那行字陷入了沉思。他沒有讀過《神雕俠侶》,自然也不知道這句話的出處和意義。他只知道這句話或許能夠拯救鐘毓卿,不管他用什么樣的方式和手段,他一定要讓鐘毓卿活下去。哪怕是在這個荒誕的、和現(xiàn)實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直到課間,鐘毓聞又試著擦了幾次。誰知每次擦除過后,新的粉筆字又會出現(xiàn)在黑板上,就像洗不去的污漬,扎痛每一個人的眼睛。

“王嘉敏,黑板上有什么?”鐘毓聞仔細(xì)辨認(rèn)了一番之前記憶里的同學(xué),指著黑板上的字問了一個以前和自己關(guān)系還不錯的人,示意她看黑板。

“有什么?什么都沒有啊?!蓖跫蚊艨戳艘谎?,回答道。還沒等鐘毓聞反應(yīng)過來,她便跑出了教室,和走廊里的人聊起了天。

莫非這些字只有他和鐘毓卿才能看到?

鐘毓聞指著黑板的手指微微縮起,無意識地摩挲了一會兒。他之后閉了閉眼,也朝門外走去。

鐘毓卿聽到黑板上傳來的聲響,下意識停下筆,抬起了頭。只見得黑板上的粉筆字又多了一行。

「預(yù)兆、干預(yù)、回調(diào)?!?/p>

-

鐘毓聞回到教室里來的時候,那行課間出現(xiàn)的粉筆字不知何時消失了,鐘毓卿偷偷瞟了一眼他,不知他和誰談話去了,只知道他回來的時候,臉上的怒意減輕了幾分,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似的回到了座位上。

既然沒有發(fā)生時間上的回溯,那鐘毓卿也不是很擔(dān)心他了。她低下頭來,看向幾年都沒有接觸的科目作業(yè),有那么一瞬間,她的眼里終于有了幾分神采。

結(jié)課鈴聲響起,部分的走讀生都迅速收拾好了書包,朝外沖去。住宿生則是和幾個關(guān)系好的人談好了明天的早飯,千叮嚀萬囑咐,有些走讀生甚至讓對方認(rèn)自己為義父才放心地離開。鐘毓聞慢吞吞地把寫完的作業(yè)本塞到課桌肚里,從桌子底下抽出了雨傘,朝外走去??烧l知,懷夜銘、余夏沒等來,倒是先來了一個他熟悉的、至今還能令他恐懼的人。

這人懶散地靠在一班的門口,身上的校服外套被系在腰間。他金色的短發(fā)顯得他像一輪小太陽,可只有鐘毓聞才知道他內(nèi)心底里的陰暗。他的眼睛和媽媽一樣是湖藍(lán)色的,睫毛修長,鼻梁高挺,標(biāo)準(zhǔn)一副西歐人的面孔。他從容不迫地環(huán)抱著手臂,似乎在等待著誰人。他的嘴角處始終停留著一抹笑容,鐘毓聞看不透他,因為他讀不懂他的笑,那笑容有時會猶如毒蛇的牙,或是淬了冰的寒刃,它會刺痛鐘毓聞,而他也深知這一點,因為曾經(jīng)的自己便受到過來自他的傷害。

普林西爾·格哈德。這個從外國遠(yuǎn)道而來的交換留學(xué)生,渾身上下都流露出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氣息。他在現(xiàn)實當(dāng)中故意扎過鐘毓聞的自行車,讓鐘毓聞吹了幾個小時的冷風(fēng)。很難說他的立場是什么,因為他也曾和那個留學(xué)生校霸結(jié)過梁子。不過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是站在鐘毓聞對立面的那一個。從那個時候起普林西爾的臉上就總有這抹諷刺的笑容。這成了鐘毓聞厭惡他的原因之一。

鐘毓聞低著頭,小心翼翼舉著雨傘擋住自己的臉,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到最低,從普林西爾的身旁經(jīng)過。

人走得已經(jīng)差不多了,可能是因為鐘毓聞的長相過于出眾——他的那頭紅色短發(fā)——在徹底路過普林西爾之前,他的衣領(lǐng)便被后者死死地拽住了。

脖頸間傳來被勒住而生的不適感,普林西爾這一拽拽得非常狠而有力,絲毫不“憐香惜玉”,鐘毓聞腳底一頓,又硬生生后撤了兩步,被拽到普林西爾的面前。

“你在躲著我?!边@明明是一個問句,普林西爾卻說出了肯定的意味,旋即他補充了一個昵稱,“文森佐。”

這一聲喊得鐘毓聞頭皮發(fā)麻。他的名字人盡皆知,但在學(xué)校里這么喊他的人,普林西爾還是第一個。鐘毓卿只會直呼他的大名,亦或是喊哥哥。懷夜銘和余夏他們則是喊他語文,或是喊他的中文名。鐘毓聞很久沒有聽到“文森佐”這個稱呼了,它就像鐘毓聞的過去,被鐘毓聞遺忘的、本身身份的過去。

“別這么喊我。”鐘毓聞依舊低著頭,他用手打掉放在自己脖間的那只滾燙而發(fā)熱的手,自顧自地離開。

“你要去哪?”身后傳來普林西爾帶有笑意的聲音。

鐘毓聞沒有回頭,他一直走到樓梯口,不知何時普林西爾已經(jīng)跟在了自己身后,身旁突然多出來的一個人嚇了鐘毓聞一跳——他就像自己的影子,怎么甩也甩不掉,甚至與他親密無間,他不得不去接受他。

“親愛的文森佐。(Dear Vincenzo.)”普林西爾那漂亮溫和的嗓音說著,“天這么黑了,你回家去干什么呢?你是我的舍友啊。”

心臟劇烈地跳動著。

鐘毓聞的神情里,迷茫又帶有幾分恐懼,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普林西爾,本能地想要流下淚水。心跳快到吵得讓他頭疼,鐘毓聞痛苦到想要捂住自己的胸口,但他因為害怕而頓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普林西爾、普林西爾·格哈德。他到底要干什么?或者說,他到底想要什么?難道自己的淚水就是取悅他最好的玩物嗎?

幸運的是,普林西爾看到他這副樣子,似乎十分滿意。他的笑容愈發(fā)燦爛,普林西爾抬起了左手,撫摸了一把鐘毓聞的頭。感受著他細(xì)碎柔軟的發(fā)絲傳來的觸感,普林西爾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一起走。

普林西爾比鐘毓聞高了整整一頭,他的身材堪稱完美,又不失柔美與和諧,走起路來微微帶風(fēng),頗有貴族的氣質(zhì),深受女生喜愛,榮登過校園表白墻。

鐘毓聞一步一頓地走著。他的身體僵硬到一種看上去像是沒有灌油的機械運動起來時樣子的地步,他不明白為什么普林西爾要來接近他,他不明白。所以他對這未知性充滿了恐懼。這個世界的普林西爾會來主動找尋他,那也就說明他也不簡單,說不定和懷夜銘、余夏一樣,他也擁有那塊懷表,他也能夠轉(zhuǎn)動分針回調(diào)時間。但現(xiàn)在,又一個疑問從鐘毓聞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來,那就是鐘毓卿他們一開始是怎么知道懷表的用途的?他們怎么會使用它,做到在鐘毓聞一死亡就能夠及時回調(diào)懷表,讓這個世界的時間回到五分鐘以前?

“你在害怕我?”普林西爾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鐘毓聞的身形不可遏制地震了震,他的額頭已經(jīng)開始冒出細(xì)汗,整個人正輕微地發(fā)著顫。

“你在害怕我?!逼樟治鳡栍忠淮螕Q上了肯定的語氣,他的嗓音和剛才一樣輕柔,可鐘毓聞畏懼他,幾乎要停在原地?zé)o法走下去。

“你在害怕我什么?”普林西爾停頓片刻,“親愛的文森佐。”

總是這樣。他偽裝得滴水不漏,鐘毓聞因為不知道他的情緒而一直畏懼他,其他人也讀不懂他。普林西爾在這里被人背后議論時被冠以“笑面虎”的外號,當(dāng)他笑起來,你不知道剛才自己做了什么他才會如此惱怒,也說不準(zhǔn)會是你的笑話逗他笑了。普林西爾把自己的情緒很好地掩蓋了起來,埋藏在自己的笑容之下,讓人畏懼他,讓人不敢接近他。他的格斗身法很好,曾經(jīng)和校霸在校外打架時,把對方揍得鼻青臉腫跪下來喊爹。正因如此,鐘毓聞才會這么怕他。

鐘毓聞默默地走了很長很長的路,走到校園另一半的宿舍樓旁時,身旁一直等待回答的人兒突然扯住了他的右手臂。隨后,普林西爾手上發(fā)力,鐘毓聞一個踉蹌,順著發(fā)力方向重重地栽了下去。

后腦接觸到冰涼水泥地的一剎那間,一股疼痛感從腦部傳來。視野里的燈光晃成了幾道虛線,最后定格在一角處,變得虛幻,原來是疼痛而產(chǎn)生的淚水使它模糊。幾乎是同一時刻的,普林西爾的右手也一把捂了過來,十分粗魯?shù)匚孀×怂淖臁?/p>

鐘毓聞?wù)麄€人躺倒在地上,動彈不得。他的身上坐著普林西爾,后者跨在他的腰處,死死摁著他的手,捂住嘴的手逐漸下移,捏住了他的下巴,慢慢發(fā)力。鐘毓聞吃痛,他的嘴被控制住而不能閉合,光是看臉就能看出來整個人的狼狽不堪,猶如一次性愛過后被侵犯得失去表情管控的人兒那樣楚楚可憐。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普林西爾居高臨下地看著鐘毓聞。鐘毓聞只能以一種不正常的姿勢仰視著他,看著他的下巴與失去耐心與光采的藍(lán)眸,由于背光的原因,普林西爾的臉十分陰沉,他的笑容早已消失得徹底,取而代之的是冷意,然而鐘毓聞已經(jīng)顧不得那么多了,他大口喘著粗氣,雙腿則做著無謂的掙扎。

“五次?!逼樟治鳡栄a充了一句,“整整五次?!?/p>

他的指尖用力掐住鐘毓聞的脖子,手指與脖頸接觸的地方凹陷了下去,形成了幾個不正常的坑洼。普林西爾的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慢慢地,鐘毓聞的臉從通紅變?yōu)榍嘧?,他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翻起眼白,口中不自覺流出唾液,順著嘴角往下滑落。普林西爾的指甲幾乎要摳破他的血管,窒息帶給他無窮無盡的痛苦。普林西爾能夠感受到鐘毓聞脖頸下跳動著的動脈,那是他生命的象征。只要他再稍稍一用力,它就會徹底停止跳動,鐘毓聞就會死——面前這條鮮活的生命就會死在他的手里,悄無聲息地。

普林西爾的臉在鐘毓聞的視線里扭曲、放大,宛如流水里的倒影,不斷地波動著、晃動著。視野的邊緣逐漸發(fā)黑,就像是一張燃燒著的照片,燒灼的痕跡漸漸往最中央蔓延。指尖開始發(fā)涼,氧氣被悉數(shù)奪走,麻木感纏繞著他的身體,而后才是從喉嚨處傳來的鈍痛感。普林西爾的眼睛仿佛在對他說話,但是他聽不懂,他從來都聽不懂。世界的一切喧囂,包括那些尖嘯著的老式燈光都在離他遠(yuǎn)去。

鐘毓聞的世界最終還是死了,被普林西爾活活掐死的。

等到他徹底失去了動靜,普林西爾才感覺到自己的胸膛正在劇烈起伏。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將遮住前額被打濕的發(fā)絲繞至耳后,鎮(zhèn)定自若地從口袋里取出一枚表殼上印有烈陽圖案的懷表。

“……鐘毓聞?!逼樟治鳡栃χ匝宰哉Z,他那雙不含情欲與悲歡的漂亮藍(lán)眸死死地盯著窒息而亡的鐘毓聞,幾乎是咬牙切齒道,“你最好是死了?!?/p>

時間回溯,以懷表為中央的世界展露出一個鎏金色的漩渦,周圍的一切都被吸收進(jìn)去。滴答的聲響響徹在整個空間內(nèi),當(dāng)然死去的鐘毓聞是聽不見的。再次反應(yīng)過來時,時間已經(jīng)回到了五分鐘前,鐘毓聞還好端端地站在普林西爾的身邊,兩個人依舊并排而行,剛才的一切就像是幻覺一般。

鐘毓聞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脖子,他驚恐地轉(zhuǎn)過頭來望向普林西爾,隨后朝后退了幾步,眼底里滿是恐慌的神色。

和普林西爾猜得大差不差了。得到答案的他只是淡淡地瞥視了鐘毓聞一眼,繼續(xù)朝著宿舍的方向走去。

十點,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明月高懸于空中,凸盈月的光亮灑向大地,農(nóng)歷十二,就如同記憶里的那輪月亮那樣,鐘毓聞清晰地看見了月亮上的凸起與凹陷,那是歲月留給它的碎痕,是瑕疵,是傷疤。月光清冷得仿佛能夠吸走世界的一切聲音,鐘毓聞的世界里一片寂靜無聲,鮮有汽車在圍墻之外經(jīng)過,圍墻之內(nèi)的反抗之人,此刻正靜靜地站在原地,望著施暴者遠(yuǎn)去的背影。

他得到答案了?鐘毓聞看來,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沒有。普林西爾莫名其妙地掐死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復(fù)活自己,他問了自己五個問題,自己都沒有回復(fù)他。他怎么可能在這次時間回溯后不再來掐他,反而是選擇離開呢?

“站在原地干什么?”普林西爾沒有回頭,但他的聲音卻傳入鐘毓聞的耳中。后者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一聲不吭地跟了上去。

“你什么意思?”鐘毓聞終于開口說話了,他明顯是在問普林西爾問題。

“你之前都在自殺?”普林西爾選擇拋出一個新的問題。

“……是。除了你們推我下樓梯的那一次。”鐘毓聞沉默片刻,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他可不想再被掐死,更何況普林西爾擅格斗,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哦……”普林西爾笑了笑,“我會為你報仇的?!?/p>

推鐘毓聞的另有其人,鐘毓聞聽后有些發(fā)愣,他抬起頭來看向普林西爾的臉,疑惑問道:“你要怎么做?”

普林西爾又恢復(fù)了之前笑瞇瞇的模樣,他很是俏皮地沖著鐘毓聞wink了一下,引得他一陣惡寒。他畢竟是殺死自己的人,鐘毓聞討厭他,就和討厭之前現(xiàn)實當(dāng)中的他一樣。

興許是他的回答讓普林西爾稱心如意,直到回到宿舍,鐘毓聞都沒有受到傷害。他們兩個就像是普通同學(xué)那樣和睦地相處,互不干涉對方的日常。鐘毓聞躺到床上,開始思考晚自習(xí)時看到的那些話語。

三步之內(nèi)、必有解法。鐘毓聞沒有手機,在高中他不能帶手機,與外界的唯一的通訊方式就是校門衛(wèi)室里的老式座機。他突然想起自己的高中生活,那平淡無奇的、苦中作樂的,朋友與朋友,同學(xué)與同學(xué),仇敵與仇敵,老師與老師,陌生人與陌生人,鐘毓聞的世界過于簡單,以至于他不明白為什么人和人之間需要那么復(fù)雜的聯(lián)系。他不明白普林西爾對他的感情就像不明白余夏、懷夜銘的行為舉止一樣,他不理解過去的懷夜銘為什么要自殺,不理解過去的余夏為什么總是啜泣。

就連他的死亡也只是尋求真相的其中一環(huán),可以說是對他人的拙劣模仿,但絕對不能說是他意識到自己總會死亡而做出的舉動。

回到正題。三步指的是什么?應(yīng)該不是普通的“步伐”,在這個世界里,一切都是虛幻的,鐘毓聞不能預(yù)料到下一步會發(fā)生什么,如果是走路的三步,那鐘毓卿早就該沒救了罷。于是他把思維放到另一方面。

鐘毓卿有一塊懷表,這是鐘毓聞所不知道的。前兩次的跳樓死亡她應(yīng)該是都看見了的。仔細(xì)回想一下她的表情,鐘毓聞突然發(fā)現(xiàn),她似乎在隱瞞著什么。她的表現(xiàn)與王嘉敏不同,后者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前者則是他朝夕相處、真實存在的妹妹。鐘毓卿一直在為自己兜底,換句話說,她不想讓哥哥知道自己的妹妹如此操碎了心,她一直都陪伴在他的身邊,兄妹兩個人相依為命,但鐘毓聞卻忽略了她,真是不應(yīng)該。

鐘毓聞想著想著,突然一個激靈,他從上鋪翻了下來,發(fā)出巨大聲響。可隔壁床鋪的同學(xué)卻紋絲不動,甚至連醒過來的跡象都沒有。對面的普林西爾蚊帳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將簾子打開,蹙眉看向開門沖了出去的鐘毓聞。

鐘毓卿,鐘毓卿?。?/p>

鐘毓聞的心在叫囂,他剛跑出去幾步,身后的某間宿舍門被人打開又關(guān)上,一個熟悉的、令人安心的身影出現(xiàn)在漆黑的走廊里。月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灑了進(jìn)來,由于鐵欄桿的遮掩,地上的光亮被隔成一長塊一長塊。懷夜銘看到奔跑的鐘毓聞,開口就喊了他的名字:“鐘毓聞!”

鐘毓聞腳下一頓,轉(zhuǎn)過頭來,眼眸被焦急的神采浸染,“懷夜銘,”他的胸口劇烈起伏,“我要去找卿卿?!?/p>

“她很好?!睉岩广懽吡诉^來,疑惑地看著他,“你先冷靜下來,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他指的是剛才的時間回溯。

“沒事。”鐘毓聞想把事情搪塞過去,“告訴我,現(xiàn)在卿卿怎么樣了?”

“你是不是傻——鐘毓卿她在女生宿舍,我怎么過去?”懷夜銘強忍住給他一拳的念頭,氣得跳腳。

“……”鐘毓聞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跟我走。”

“等等,你去干什么?喂——”眼見鐘毓聞頭也不回地跑下了樓,懷夜銘壓低嗓音,“嘖”了一聲,快步跟上前去。他習(xí)慣性把左手揣進(jìn)自己的兜里,摩挲著那塊破碎星辰與鏡片的表蓋,感受著那上頭紋路的凸起帶給他手的觸感。

-

男生宿舍與女生宿舍隔了一道碩大的墻。上頭帶有碎玻璃以及高壓電網(wǎng),鐘毓聞沒關(guān)管那么多,三下五除二爬了上去。觸碰到鐵絲網(wǎng)的一瞬,除了手被細(xì)針與刺捅破而血流不止,還有失去意識前電流穿過身體帶來的短暫的痛苦。鐘毓聞已經(jīng)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因為他在那一瞬間,又一次死亡了。

“鐘毓聞你個智障!”懷夜銘幾乎要氣炸了,他迅速跑上前來,一拳錘向他的后背。這一拳威力不減,懷夜銘動了真格,鐘毓聞下意識躲了躲,但還是受到了打擊,但疼痛總比之前死亡時所來的小。

“鐘毓卿會死?。 辩娯孤労暗?,“我要保護(hù)她——”

他的話沒說下去。因為他看到對面女生宿舍的五樓走廊處,一個紅色長發(fā)的睡衣女生透過窗口的鐵欄桿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隨后迅速朝樓梯跑去。沒過多久,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鐘毓聞很是配合地站在最右邊的小門旁,鐘毓卿果不其然出現(xiàn)在了那里。

“哥哥?!辩娯骨淇瓷先ヒ埠苁巧鷼?,她的語氣里帶了幾分她也察覺不到的匆忙,“為什么要這么做?你明明知道你會死的,這么做也是徒勞?!?/p>

“因為——”鐘毓聞激動地打斷她的話,“卿卿,我不想讓你死,黑板上的字我不相信你沒看見。卿卿,克拉拉,你一定要活下去?!?/p>

得知鐘毓卿沒有受到傷害,依舊完好無損地站在那里,鐘毓聞的語速放緩,恢復(fù)了之前的平穩(wěn)。他語重心長地說著,勸她一定不要有什么其他念頭,又囑咐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就和懷夜銘走了回去。

“等等?!币恢皇汁h(huán)穿過小門的縫隙遞了過來,鐘毓聞低頭看了看,又抬起頭來,看向小門上的空隙處,那里剛好可以看見鐘毓卿,她穿的睡衣有些單薄,身體似乎因為冷風(fēng)吹過而微微發(fā)顫?!案绺?,你把這個戴上?!彼f道。等到鐘毓聞接過手環(huán),鐘毓卿就轉(zhuǎn)頭離開了??赡苁且驗樘^于生氣,她甚至連句晚安也不愿意贈予給她那親愛的哥哥。

手環(huán)有什么用呢?鐘毓聞很是聽話地把手環(huán)戴好,點開上面的按鈕,除了顯示時間,還顯示有步數(shù)、心率以及日期。

“你滿意了吧?”懷夜銘冷哼一聲,語氣里略顯傲慢。鐘毓聞則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聲謝。

兩個人在各自宿舍門口分別。鐘毓聞悄悄打開了門,躡手躡腳地回到床上。聽到動靜后,對鋪的普林西爾很是自然地問了一句:“去哪里了?”

“和你無關(guān)?!辩娯孤劵貜?fù)道。即便現(xiàn)在這個時候安靜得有些過分了——因為男生宿舍這個時間點一般不會如此安靜——他也戴上了耳塞,他純粹是不想聽普林西爾的聲音。

普林西爾自討沒趣,再也沒有說話。

一天就這么在黑夜與西沉的明月間落下帷幕。

-

半睡半醒之間,鐘毓聞做了一個夢。夢境里,鐘毓卿不知為何而死亡。等到他找到她的尸體時,她的半邊身體已經(jīng)開始腐爛潰爛。很奇怪的是,那些腐爛的地方倒不如說成是被腐蝕得一干二凈,甚至在血肉徹底消失的地方露出了陰森可怖的白骨。最開始腐蝕的地方就連骨頭也泛黃發(fā)黑,慢慢被侵蝕完畢。她的另一邊身體稍有腐蝕的傾向,但勉強能夠看出她的模樣。鐘毓聞顫抖著接近,鐘毓卿突然睜開她僅剩的右眼,露出有些發(fā)焦變黑的眼白,她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哥哥,半張嘴開開合合,半邊聲帶與半邊胸腔的嗡鳴組成了一句話:

“哥哥,我想葬在花海里?!?/p>

鐘毓聞心口一梗,失去了呼吸。

過了一會兒,鐘毓聞猛地坐起身來,對床鋪的普林西爾也拉開了床簾,厲聲詢問:“你剛才怎么了?”

“剛剛是你……回溯時間的嗎?”鐘毓聞聽見自己顫抖的嗓音反問了回去,只是空氣停滯,普林西爾沒有給出回答。

“……不是我。”普林西爾說,“我被時間回溯的聲音弄醒了。不是我?!?/p>

那是誰?

鐘毓聞迷茫地抬起手來抓了抓頭發(fā),感覺到手腕上的異物,他抬起手來,突然想起來昨天晚上鐘毓卿給過自己一只手環(huán),或許是它讓鐘毓卿知道自己在夢里的猝死死亡?剛才他死了嗎?答案是肯定的,因為鐘毓聞沒有聽見鐘表的滴答聲。

困意襲來,鐘毓聞迷迷糊糊地應(yīng)了一聲,又沉沉睡去?;蛟S早上起床,他會忘記一切。之后,他再也沒做過夢。

-

鐘毓卿沒有來到教室。

早讀時看到空空如也的座位時,鐘毓聞心底一涼。他最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鐘毓卿不知去到了何處。他突然想到了晚上做的那個夢,雖然夢里的尸體已經(jīng)模糊不清,但他依稀記得自己的腦海給出的陳述,這令他恐懼又焦急,整個早讀課都心不在焉。下了課后,他連忙來到王嘉敏的旁邊,問她是不是鐘毓卿的舍友。

“是,怎么了?”走廊里,王嘉敏和其他幾個住宿生在吃走讀生送來的早飯,她安靜地注視著鐘毓聞,后者渾身都不自在——現(xiàn)實里的王嘉敏明明無時無刻都不會生龍活虎的,這個世界里的她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鐘毓聞問什么她就回答什么,她明明會嘴欠幾句,再笑著罵一罵人,現(xiàn)在的她的靈魂似乎早已不是她的靈魂,王嘉敏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鐘毓卿為什么沒來上課?”鐘毓聞小心翼翼地詢問。

“因為她死了。”王嘉敏回答道,“她違背了規(guī)則,受到懲罰是應(yīng)該的?!?/p>

她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了能夠擊垮鐘毓聞的話語,這句話宛如壓垮駱駝的最后那一根稻草,鐘毓聞晴天霹靂,站在原地許久沒有動靜。

“……是誰殺死了她?”他又聽到自己這么問。耳鳴聲響起,吵得鐘毓聞頭疼。但他努力分辨著王嘉敏的嘴型,去聽她的陳述。

他看見對方突然露出一個堪稱詭異的笑容,王嘉敏的嘴角微微上揚,隨后,鐘毓聞聽到了她的聲音,也看到了她的唇比出的話語:

“是時間?!?/p>

“——也就是蝕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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