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調解室的空氣混濁而壓抑。盡管可可提供了清晰的證據(jù)——希宇腿上縫合好的猙獰傷口照片、醫(yī)生的診斷證明、甚至有幾個當時在場后來良心發(fā)現(xiàn)愿意作證的路人證詞——但面對韓父那套“老子管教兒子天經地義”、“不小心失手”的無賴說辭,以及希宇確實心智不全、需要管教的“客觀事實”,處理此事的民警顯得十分為難。
“可可警官,我們理解你的心情?!币晃荒觊L的民警搓著手,面露難色,“但是……你看,這畢竟是家庭內部矛盾,父親管教孩子,雖然方式過激了點,但主觀上很難認定為故意傷害。以往類似的案例,除非造成重傷、死亡這種嚴重后果,否則……我們最多也就是批評教育,責令嚴加看管?!?/p>
“批評教育?嚴加看管?”可可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她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往頭上涌,耳朵因為極致的憤怒而緊緊貼在頭皮上,尾巴炸開,根根毛發(fā)直立。她死死咬著牙,甚至能聽到自己牙齒摩擦的咯咯聲,為了避免失控咆哮,她一把抓下自己的警帽,塞進嘴里,用堅硬的帽檐抵住牙齒,才勉強壓下那幾乎要破胸而出的暴怒。
最終,在一番程式化的“調解”和“警告”后,韓父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得意和挑釁的眼神,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派出所。臨走前,他甚至故意湊近可可,壓低聲音,惡毒地說:“看好了,傻子終究是我的種。你護得了一時,護不了一世?!?/p>
可可站在原地,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石頭,嘴里還咬著那頂警帽,翡翠色的瞳孔縮成一條危險的細線,里面翻涌著冰冷的風暴。直到那個令人作嘔的身影徹底消失,她才猛地將警帽從嘴里拿出來,帽檐上赫然留下了幾個深深的牙印。
她轉身,大步離開派出所,每一步都踩得地面咚咚作響,仿佛要將所有的憤怒和無力踏碎。
回到醫(yī)院病房,希宇因為麻藥和驚嚇過后,正昏昏沉沉地睡著,腿上裹著厚厚的紗布,臉色蒼白。主治醫(yī)生正好來查房,看到可可,面色凝重地把她叫到一邊。
“傷口處理好了,萬幸沒有傷到主要血管和神經,骨頭也只是輕微劃痕?!贬t(yī)生推了推眼鏡,語氣帶著后怕,“但是,問題在于那把刀。據(jù)你們說,是家用切過生肉的水果刀?”
可可心中一凜,點了點頭。
“刀上細菌很多,傷口已經有輕微感染的跡象,我們用了強效抗生素,必須密切觀察。”醫(yī)生的表情非常嚴肅,“如果真的感染控制不住,或者……我是說萬一,當時力道再大一點,傷到了骨頭和主要動脈,引發(fā)嚴重骨髓炎或壞死……那后果不堪設想,很可能……就需要截肢了?!?/p>
“截肢”兩個字像重錘一樣砸在可可心上,讓她瞬間臉色煞白,幾乎站立不穩(wěn)。
她回到病床邊,看著希宇安靜的睡顏,看著他腿上刺眼的紗布,想到那個惡魔父親逍遙法外,想到法律在“家庭管教”這塊灰色地帶的無力,想到醫(yī)生描述的可怕后果……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憤怒和堅定決心在她眼中凝聚。
她輕輕握住希宇沒有受傷的手,指尖冰涼。
妥協(xié)?等待?指望那個男人良心發(fā)現(xiàn)或者法律某天突然完善?
不。
她不會再給那個惡魔任何傷害希宇的機會。
既然現(xiàn)有的規(guī)則無法保護他,那么,她就用她的方式,來徹底鏟除這個毒瘤。
她的尾巴緩緩垂下,尾尖卻危險地輕輕擺動了一下,如同蓄勢待發(fā)的獵豹。
陽光透過病房窗戶,照在她緊繃的側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