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屬梯級硌著陳雪的手掌,維護通道內的黑暗濃稠得如同實質。下方平臺上,三個機械單位掃描儀發(fā)出的微弱紅光如同野獸的瞳孔,在棺槨間緩慢移動,發(fā)出的“沙沙”聲是這死寂空間里唯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節(jié)奏。更讓她心驚的是監(jiān)控畫面中那個悄然靠近林默藏身之處的神秘人影——破爛的防護服,鬼魅般的動作,是敵是友未卜。
(必須制造混亂!引開它們?。?/p>
她的目光死死鎖定在控制面板旁那個標著“冷卻劑緊急排放”的鮮紅色手動閘閥上。旁邊的警告銘牌清晰地寫著:“僅限核心過載臨界點使用,將導致區(qū)域極速深凍及系統(tǒng)宕機風險?!?極度危險,但或許是唯一能打破僵局的機會。
沒有時間權衡了!陳雪深吸一口冰冷的、帶著金屬味的空氣,雙手握住那冰冷刺骨的閘輪,用盡全身力氣,逆時針狠狠旋轉!
“嘎吱——嘣!”
閘輪先是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隨即猛地松脫,旋轉了整圈!一股強大的反沖力震得陳雪手臂發(fā)麻。
剎那間,死寂被打破!
“嗤——?。。。?!”
一陣極其尖銳、仿佛要撕裂耳膜的高壓氣體噴射聲從豎井深處猛地爆發(fā)!緊接著,冰冷的、肉眼可見的白色寒流如同決堤的洪水,從維護梯下方的井壁多個泄壓口狂涌而出!通道內的溫度瞬間驟降,金屬壁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出厚厚的白霜,空氣仿佛都要被凍結!
低溫突襲!
下方平臺上的三個機械單位首當其沖。它們的掃描紅光劇烈地閃爍、明滅不定,移動的“沙沙”聲變成了急促、混亂的“咔噠”聲和電機過載的嗡鳴。極寒顯然嚴重干擾了它們的精密傳感器和動力系統(tǒng),使得它們像沒頭蒼蠅一樣在原地打轉,甚至互相碰撞!
幾乎同時,刺骨的寒流也席卷了整個平臺區(qū)域。監(jiān)控畫面瞬間布滿冰花,變得模糊不清。但就在畫面徹底消失的前一瞬,陳雪似乎看到那個靠近林默的神秘人影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極端環(huán)境變化干擾,動作猛地一滯,迅速閃身躲向附近的棺槨后方。
(機會?。?/p>
陳雪顧不上幾乎凍僵的手指,轉身就沿著維護梯向下滑去。每下降一級,寒意就更刺骨一分,白色的冷霧彌漫,能見度極低。她必須趕在機械單位適應低溫或系統(tǒng)啟動應急措施前,找到林默并離開這片區(qū)域。
落地時,她的靴底踩在覆蓋白霜的地面上,發(fā)出“嘎吱”的輕響。冰冷的空氣吸入肺中,如同刀割。她憑借記憶,矮身快速向林默藏身的基座移動。周圍一片混沌的白色,只能依靠聽覺和模糊的輪廓分辨方向。
“沙沙…咔…”機械單位的動靜還在,但明顯失去了之前的精準,像是在盲目搜索。
突然,側前方一個棺槨后傳來輕微的金屬刮擦聲!陳雪立刻屏息蹲下,緊握匕首。是那個神秘人?還是失控的機械單位?
一個身影從霧氣中隱約顯現(xiàn),動作似乎有些踉蹌,正朝著她藏身點的反方向、也就是平臺邊緣移動——是那個神秘人!他/她似乎想趁亂離開平臺!
(不能讓他/她跑了!他/她肯定知道更多秘密?。?/p>
陳雪一咬牙,正欲起身追擊,腳下卻突然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她低頭一看,竟是半截斷裂的、還在微微閃爍電火花的機械臂——是剛才被低溫凍損的機械單位殘??!
這一耽擱,那神秘人影已迅速消失在濃霧和棺槨的陰影中。陳雪暗罵一聲,果斷放棄追擊,當前最緊要的是確保林默的安全。
她快速摸到記憶中的基座后,伸手一摸——空的! 只有散落的保溫毯!
林默不見了?!
陳雪的心瞬間沉到谷底,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比周圍的低溫更甚。是被機械單位發(fā)現(xiàn)了?還是……被那個神秘人帶走了?
就在她幾乎絕望時,旁邊一個更狹窄的、堆滿廢棄儀器的角落里,傳來一聲極輕微的、壓抑的咳嗽聲。
陳雪猛地轉頭,小心翼翼靠過去。只見林默竟然自己醒了過來,正蜷縮在幾臺破損的儀器后面,臉色蒼白如鬼,渾身凍得瑟瑟發(fā)抖,但眼神卻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清醒。他用自己的方式,在混亂中轉移了藏身地點!
“陳……雪……”他看到她,虛弱地吐出兩個字,眼中閃過一絲安心。
陳雪立刻沖過去,檢查他的狀況。除了凍傷和虛弱,似乎沒有新的外傷。她趕緊將保溫毯重新裹緊他,低聲道:“能走嗎?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里!”
林默艱難地點點頭,在她的攙扶下試圖站起。就在這時,彌漫的冷霧中,那些機械單位的“咔噠”聲似乎正在重新變得有規(guī)律!它們正在適應低溫,或者系統(tǒng)正在重啟!
更糟糕的是,平臺中央的豎井方向,傳來了新的、更加沉重的金屬摩擦聲和液壓裝置運轉的嗡鳴——有更大的東西要被激活了!可能是應對核心溫度驟降的應急防御系統(tǒng)!
“走!”陳雪攙起林默,已經顧不上辨別方向,只能憑著感覺,朝著與豎井和機械單位聲音相反的方向,也就是之前那個神秘人影消失的平臺邊緣踉蹌跑去。
低溫白霧和黑暗依然是最大的障礙。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奔逃,身后那沉重的摩擦聲和重新組織起來的“沙沙”聲越來越近,如同死神的腳步聲。
突然,陳雪的腳下一空!前方地面突兀地出現(xiàn)了一個向下傾斜的、被寒冷白霧籠罩的狹窄坡道!她收勢不及,帶著林默一起滾了下去!
一陣天旋地轉的碰撞后,兩人重重摔落在坡道底部。這里似乎是一個廢棄的物料轉運平臺,比上面更加寒冷,堆滿了覆蓋厚厚冰霜的廢棄箱體和設備。唯一的光源,來自墻壁上一盞接觸不良、不斷閃爍的應急燈,將周圍映照得鬼影幢幢。
暫時甩掉了追兵?陳雪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閃爍的燈光下,她看到平臺對面,那個穿著破爛防護服的神秘人影,正靜靜地站在那里,仿佛早已等候多時。
他/她的臉隱藏在防護面罩的陰影下,看不清樣貌,只有一只手抬了起來,手中沒有武器,而是指向平臺側面一個被冰霜半掩的、看似是大型升降機的金屬門。
是陷阱?還是指引?
陳雪將林默護在身后,匕首橫在胸前,死死盯著那個神秘人。冰冷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應急燈發(fā)出的“滋啦”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令人不安的沉重摩擦聲。
(第七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