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的紅藍燈光還在街角一閃一閃，像是夜晚不安的心跳。中島敦的手還指著那面刻著金色圓環(huán)的墻，指尖微微發(fā)抖。太宰治沒說話，只是輕輕把手搭在他肩上，力道不大，卻讓他動彈不得。

“別出聲?！碧椎穆曇糍N著耳朵傳來，低得像風，“有人在看著我們?！?/p>

敦咽了下口水，喉嚨干得發(fā)疼。他悄悄往商場外墻瞄了一眼——高處幾個小孔正泛著冷光，像死掉的蟲子眼睛。一臺偽裝成通風口的無人機正緩緩縮回墻里，金屬外殼合攏時發(fā)出極輕的一聲“咔”。

十五分鐘后，市政廳地下安全室的門開了。

敦跟著太宰走進去，國木田走在前面，抱著文件夾，眉頭皺得能夾住一支筆。房間中央飄著全息投影，橫濱港區(qū)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點，全是“組合”的活動痕跡。長桌對面坐著黑手黨的人，中原中也靠墻站著，帽子壓得很低，圍巾裹得嚴嚴實實。芥川龍之介坐在角落，風衣扣到最上面一顆，正用匕首刮指甲縫里的灰。

沒人打招呼，氣氛僵得像冰。

“開始吧?！眹咎锇盐募芭尽钡嘏脑谧郎稀?/p>

中原中也冷笑一聲：“你們連昨晚誰在監(jiān)視我們都查不出來，談什么合作？”

“我們查到了?！碧淄蝗婚_口，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是菲茨杰拉德的人。他在等一個信號——比如，某個‘容器’被交出去?！?/p>

芥川的手頓了一下。

“你還是這么愛裝懂。”他抬眼盯住太宰，“一個叛逃的人，有什么資格主持會議？”

“我只是說事實?！碧茁柭柤纾岸疫@次前線指揮確實該由我們來。畢竟……你們那邊總有人控制不住脾氣。”

話音剛落，芥川猛地站起來，椅子“哐當”翻倒。黑影從他背后炸開——羅生門化作巨獸，張著血盆大口直撲太宰咽喉！

太宰一動不動。

就在利爪快要碰到他脖子的瞬間，一道看不見的力量橫掃而來?？諝夥路鹚榱训牟ＡВ芭椤钡卣ㄩ_。芥川整個人被狠狠砸進墻里，瓷磚崩裂，裂縫像蜘蛛網一樣爬滿整面墻。

中原中也收回手，指尖還有微弱的震顫。

“再動一次。”他聲音不高，卻讓整個房間鴉雀無聲，“我就把你扔回貧民窟的臭水溝。”

芥川靠著墻喘氣，嘴角滲出血絲。他慢慢抬頭，眼神陰沉，視線穿過人群，落在中島敦身上。

敦站在原地，右手不自覺攥緊?？噹碌膫谟至验_了，血順著指縫往下滴，他沒去擦。

“情報共享?！眹咎锎蚱瞥聊?，“我們提供港口異能波動記錄，你們開放地下通道網絡?！?/p>

“可以?！敝性幸舱f，“但有個條件——敦，歸黑手黨。”

敦猛地抬頭。

“他是月下獸，本就屬于組織培養(yǎng)體系。留在你們這兒，只會成為突破口。”

“荒謬！”國木田拍桌，“他是偵探社正式成員！”

“成員？”中原嗤笑，“他連自己是怎么覺醒的都說不清。七歲那次爆炸，真的是意外嗎？”

敦后退半步，背脊撞上冰冷的墻。

太宰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走到會議室中央。

“中也。”他說，“你真以為森鷗外會為了三個月和平放棄整個計劃？他要的不是時間，是破綻。而你們現(xiàn)在，正在幫他制造這個破綻。”

燈忽然滅了。

下一秒，全息影像亮起——森鷗外坐在白大褂里，紫色眼眸平靜如深潭。愛麗絲坐在他腳邊，擺弄著一排小人偶，其中一個穿著黑色衛(wèi)衣，銀灰色頭發(fā)，長得和敦一模一樣。

“如果武裝偵探社愿意交出中島敦?！鄙t外語氣溫和，“港口黑手黨可確保未來九十天內不對貴方采取任何敵對行動。包括停止對D-07實驗體殘骸的追查?！?/p>

空氣仿佛凝固了。

國木田的手按在槍套上。太宰站著沒動，肩膀卻繃緊了。福澤諭吉緩緩起身，木刀拄地，異能“人上人不造”悄然展開。一股壓迫感席卷全場，所有人呼吸都慢了一拍。

“誰想動我的社員?！备傻穆曇舻统疗椒€(wěn)，“先問這把刀答不答應。”

森鷗外笑了。

“真是感人?？蓱?zhàn)爭從來不是靠感情決定的。犧牲一人，保全兩方，難道不是最合理的計算？”

“不合理?！备上蚯耙徊?，木刀輕敲地面，“因為我不接受?！?/p>

影像閃了兩下，消失。

燈光重新亮起。沒人說話。

中原中也看了太宰一眼，轉身走向門口。路過芥川時，一把拽起他的衣領拖著走。芥川沒反抗，但在經過敦身邊時，忽然停下。

他側過頭，嘴角帶血，卻笑了。

“容器……”他低聲說，“你聽見它在叫了嗎？”

說完，被中原中也一把拽出門外。

會議結束。

敦站在原地，右手還在流血。太宰走過來，輕輕拍了下他后背。

“走吧?！?/p>

他們穿過昏暗的地下通道，電梯上升，推開頂層觀景平臺的鐵門。夜風吹進來，帶著咸咸的海味。遠處港口燈火連成一片，像撒在黑布上的星星。

敦走到欄桿邊，低頭看著城市。

“他們說的是真的嗎？”他終于開口，“我……是不是不該在這里？”

太宰沒回答。他靠在柱子上，從口袋里掏出一本《完全自殺手冊》，翻了幾頁，又塞回去。

“森鷗外要你，是因為你有用?！彼f，“但他們不敢動手搶，說明你還不是他們的棋子。這就夠了。”

敦握緊欄桿，指節(jié)發(fā)白。

“可剛才……芥川的眼神，就像看著獵物?！?/p>

“他一直這么看你?！碧淄h處，“從你第一次變身開始?！?/p>

風更大了。敦感覺到右臂的血已經浸透整圈繃帶，滴滴答答落在腳邊水泥地上，暈開一小片暗紅。

太宰忽然抬頭。

“聽到了嗎？”

敦一愣。

“直升機?！?/p>

他順著太宰視線望去——港口方向，一架黑色飛行器正低空飛來，機身沒有標志，旋翼切割空氣的聲音越來越近。

太宰掏出通訊器，按下按鈕。

“亂步，看到目標了嗎？”

幾秒后，回應傳來：“三十七層樓頂，有熱源反應。不止一架?！?/p>

敦盯著那架直升機，心跳加快。

太宰收起通訊器，看向他。

“準備好了嗎？”

敦沒說話，只是抬起右手，一圈圈扯下垂落的繃帶。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在風中劃出細細的紅線。

直升機越來越近，探照燈掃過建筑群，光束掠過他們站立的位置。

太宰往前一步，擋在敦身前。

“記住，”他說，“這次不是逃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