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聽見太宰的聲音從通訊器里傳來:“敦,聽著——”
可話還沒說完,聲音就斷了。
他站在北區(qū)那個廢棄變電站的門口,風呼啦一下灌進衛(wèi)衣里,吹得衣服鼓鼓的。頭頂?shù)碾娋€噼里啪啦閃著火花,地上濕漉漉的,混著黑乎乎的油和暗紅的血跡。他低頭看了眼右臂,傷口還在滲血,剛才摔得太狠,裂口更深了。
沒時間管這些了。
他咬牙沖進屋子里,空氣里全是燒焦的金屬味,嗆得人喉嚨發(fā)干。墻里面嵌著粗大的導管,泛著金光,像有生命一樣一跳一跳地閃。七處節(jié)點已經(jīng)連成一圈,城市上空那個金色漩渦越來越亮,壓得人喘不過氣。
敦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白虎的能力瞬間開啟,鼻子一下子捕捉到各種味道——臭氧、鐵銹,還有一點點奇怪的苦味,像是什么東西燒過頭了。
有了!
主線路藏在墻后面,通向地下核心。他退后兩步,猛地撞向墻壁。磚塊嘩啦碎開,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纏在一起的管線。他伸手抓住最粗的那根,用力一扯!
“轟——!”
導管斷裂,高壓能量噴出來,爆炸直接把他掀飛。后背狠狠撞上對面墻,骨頭咯吱響,嘴里一陣腥甜,但他死死撐住,在半空中強行變身。利爪插進地面,刺啦刺啦地劃出幾道深痕,硬是停住了下滑的身體。
他跪在地上喘了幾口氣,抬頭看向市中心。
那團金色漩渦已經(jīng)大得嚇人,遮了半邊天。街道開始扭曲,路燈一根根飄起來,又被無形的力量碾成碎片。
他知道,真正的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
敦咬牙站起,朝著中心廣場拼命跑去。
?
太宰治站在鐘樓的殘骸上,風吹著灰燼打在他臉上。他望著眼前那尊正在成型的黃金巨人——足足三十米高,全身由熔化的金幣和珠寶堆砌而成,表面不斷流動重組,就像一堆活生生的錢在呼吸。
菲茨杰拉德早就不見了,只剩這個怪物緩緩抬起手臂,掌心對準城市中心。
太宰掏出那本《完全自殺手冊》,快速翻頁。紙角都燒焦了,但字跡依然清晰。三天前審訊俘虜時,那人說過一句:“老板說,再多的錢也買不來奇跡?!?/p>
還有一次,他在錄音里聽到菲茨杰拉德低聲念叨:“邊際效用……到了極限就會崩。”
他忽然懂了。
“不是錢越多就越強?!彼p聲說,“而是投入越多,回報越少。他的力量是線性的,但我們打出的傷害可以疊加?!?/p>
他立刻按下通訊鍵:“所有人注意!集中攻擊一點!只要三次有效打擊同時命中,就能打破平衡!”
沒人回應。
他抬起頭,看見兩個身影從廢墟兩邊走來。
左邊是中島敦,渾身是傷,銀灰色的頭發(fā)沾滿灰塵,眼睛已經(jīng)變成琥珀色的豎瞳。
右邊是芥川龍之介,黑色風衣破破爛爛,嘴角帶血,手里握著短刀,周身纏繞著羅生門的黑影。
他們在戰(zhàn)場邊緣停下,隔著二十米對視了一眼。
誰都沒說話。
但他們聽到了指令。
?
黃金巨人的手掌猛然壓下,整條街瞬間塌陷,沖擊波掀起石塊像下雨一樣砸下來。敦翻身躲開,爪子在地上劃出四道深深的痕跡;芥川躍上斷墻,羅生門化作黑盾擋住迎面而來的金幣風暴。
太宰從高處跳下,手中的《完全自殺手冊》隨風展開。書頁翻動間,他精準地將筆記本甩向巨人頭頂。
就在接觸到的一瞬間——人間失格發(fā)動。
黃金巨人的動作頓了一下,仿佛失去了感知。
敦抓住機會,全身肌肉繃緊,徹底釋放白虎形態(tài)。他仰頭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嘶吼,聲波像刀子一樣撕裂空氣,直擊巨人體內的能量核心。
整個身體劇烈震動,金色外殼出現(xiàn)細密的裂紋。
芥川眼神一冷,羅生門瞬間延展成數(shù)十米長的漆黑巨刃。他順著聲波撕開的裂縫,縱身躍起,一刀劈進核心深處!
刀刃貫穿而出。
三重攻擊,幾乎在同一秒完成。
遠處的太宰靜靜開口:“邊際崩潰臨界點已到?!?/p>
巨人發(fā)出刺耳的金屬哀鳴,全身裂痕迅速蔓延,內部能量失控反噬。一道道金光炸裂,轟然爆開!
漫天碎金如雨灑落,映照著廢墟間的寂靜。
?
敦恢復人形,單膝跪地,左臂傷口深得嚇人,血順著指尖滴落,在瓦礫間積了一小灘。他喘著粗氣,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遠處警笛聲漸漸靠近。
太宰站在倒塌的鐘樓上,彎腰撿起那本燒焦一角的手冊。他輕輕吹掉灰塵,嘴角微微揚起。
芥川靠在斷墻邊,咳出一口血,白手帕染紅了。他抬手擦掉嘴角,目光掃過敦的方向,什么也沒說,轉身走進煙塵里。
菲茨杰拉德消失了。
只有一枚戒指靜靜躺在碎石堆里,內圈刻著一行小字:For Lila, always.
風卷起一片灰燼,輕輕拂過戒指表面。
敦想站起來,可左臂使不上力。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尖發(fā)抖,血還在流。
太宰收好手冊,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敦聽見一聲極輕的動靜。
不是腳步,也不是風聲。
是金屬碰撞的清脆響聲。
他猛地轉頭,看向東南角的廢墟。
一塊半塌的廣告牌下,有什么東西在反光。
不是碎金。
是一雙眼睛。
一雙藏在陰影里、冰冷得不像人類的眼睛。
那雙眼睛,正盯著他。
敦喉嚨一緊,剛要出聲——
太宰突然抬手,做了個“別說話”的手勢。
他慢慢把手伸進風衣口袋,手指捏住了那本手冊的邊緣。
廣告牌下的影子動了。
一只戴著白手套的手緩緩伸出,指尖夾著一枚幽藍色的齒輪,泛著詭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