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窗簾將陽光過濾成柔和的琥珀色,丁程鑫靠在升起的病床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被單邊緣。馬嘉祺已經(jīng)離開兩個小時,留下他和那部裝滿證據(jù)的手機。
醫(yī)生說他需要再觀察三天,肩傷才能穩(wěn)定。但丁程鑫知道,時間比傷口更緊迫。林隊如果發(fā)現(xiàn)他知道了真相,絕不會讓他活著離開醫(yī)院。
手機屏幕再次亮起,是林隊的第七個未接來電。丁程鑫深吸一口氣,終于按下回撥鍵。
"丁程鑫!你他媽在哪?"林隊的聲音透過話筒炸開,"碼頭行動失敗了,我們的人到現(xiàn)場只找到幾具尸體!你為什么不按計劃發(fā)信號?"
丁程鑫閉上眼睛,馬嘉祺提供的錄音在腦海中回放——林隊那聲"合作愉快"像刀一樣刻在記憶里。
"我被伏擊了,肩膀中彈。"丁程鑫保持著聲音的虛弱,"昏迷到現(xiàn)在才醒...在一個私人診所,不清楚具體位置。"
電話那頭短暫沉默,隨后林隊的語氣變得關切:"傷得重嗎?我馬上定位你的手機——"
"不用了。"丁程鑫迅速打斷,"醫(yī)生說只是皮肉傷,我明天就歸隊匯報。"
又是一陣可疑的沉默。
"好吧,好好休息。"林隊最終說,聲音突然平靜得可怕,"明天上午十點,我辦公室見。有重要事情告訴你。"
掛斷電話,丁程鑫的后背已經(jīng)濕透。那通電話確認了兩件事:第一,林隊確實想殺他;第二,他現(xiàn)在有不到24小時來準備自保并反擊。
他再次翻看馬嘉祺留下的文件。除了龍爺和林隊的資金往來記錄,還有一份加密的警方內(nèi)部通訊記錄,顯示林隊多次向青龍會泄露行動信息。最令人心驚的是三年前毒品案的行動細節(jié)——兩名臥底的行動路線、偽裝身份和接頭方式被精確地提前泄露。
丁程鑫的指尖停在一張照片上:年輕的馬嘉祺站在一個面容嚴肅的中年男子身旁,兩人穿著相似的黑色西裝。照片背面寫著"畢業(yè)典禮,與父親"。那個被馬嘉祺稱為父親的男人,丁程鑫在警局榮譽墻上見過——趙志明,二十年前潛入青龍會的傳奇臥底,官方記錄顯示他在一次幫派火并中殉職。
如果馬嘉祺說的是真的,那么趙志明不僅活著成為了青龍會二把手,還生下了馬嘉祺...并最終被自己人殺害。
這個念頭讓丁程鑫胃部絞痛。他開始理解馬嘉祺眼中那種深切的孤獨和憤怒從何而來。
門被輕輕推開,馬嘉祺走了進來,手里拎著一個紙袋。他今天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和牛仔褲,看起來比平日年輕許多,也疲憊許多。
"他打電話來了?"馬嘉祺將紙袋放在床頭柜上,里面是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丁程鑫點頭:"明天十點讓我去他辦公室。聽起來像是要給我腦袋來一槍的好時機。"
馬嘉祺的嘴角微微上揚,但眼神依然嚴肅:"我查了林志偉最近的活動。他今晚在'帝豪'酒店有個包廂,登記人是劉昌。"
"劉昌?青龍會的三把手?"丁程鑫皺眉,"他不是被你懷疑是內(nèi)鬼嗎?"
"正是。"馬嘉祺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來我們的林隊長在兩邊下注。一邊和龍爺合作,一邊又聯(lián)系劉昌準備推翻龍爺。"
丁程鑫思索著這個信息:"如果我們能拍到他們見面的證據(jù)..."
"已經(jīng)安排了。"馬嘉祺打斷他,"但我們需要更多。林志偉謹慎得很,光是一次會面不足以定罪。"他傾身向前,"我們需要你明天去見他。"
丁程鑫的肩傷突然刺痛起來:"你是讓我去當誘餌?"
"不全是。"馬嘉祺的眼神變得深邃,"我已經(jīng)在你體內(nèi)植入了微型錄音器,傷口掩護了植入痕跡。明天無論他說什么,都會被記錄下來。"
丁程鑫猛地坐直,牽動傷口疼得倒吸冷氣:"你在我昏迷時給我裝了竊聽器?"
"為了保你的命。"馬嘉祺毫不退縮地迎上他的目光,"而且我知道你會同意。你想為那兩名臥底討回公道,不是嗎?"
丁程鑫想說些什么反駁,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沉默。馬嘉祺是對的。即使沒有竊聽器,他明天也會去見林隊。為了真相,也為了...他看向馬嘉祺疲憊卻堅定的眼睛...為了這個背負著比他更沉重秘密的男人。
"我需要武器。"丁程鑫最終說道。
馬嘉祺從后腰掏出一把緊湊型手槍,放在床上:"格洛克43,無法追查。但希望你用不上它。"
丁程鑫拿起槍,熟練地檢查彈匣。槍身還帶著馬嘉祺的體溫,這個認知讓他心頭微顫。
"為什么相信我?"他突然問道,"你知道我是警察派來調(diào)查你的。"
馬嘉祺望向窗外,陽光在他的側臉投下斑駁的光影:"因為我觀察你很久了,丁程鑫。從你第一天進入警校開始。"
丁程鑫的手停在半空:"什么?"
"我父親...他關注過幾個有潛力的新人。你是其中之一。"馬嘉祺轉(zhuǎn)回頭,眼中流露出丁程鑫從未見過的柔軟,"他死后,我繼續(xù)關注著你們。當你被派來調(diào)查我時,我知道機會來了。"
丁程鑫的呼吸變得急促。他突然想起警校時期那個神秘的贊助人,每年匿名資助幾名優(yōu)秀學員額外培訓。難道那是...
"是你?"
馬嘉祺點頭:"一部分是我,一部分是我父親留下的基金。我們一直在尋找能信任的警察。"他苦笑一聲,"諷刺的是,最后找到的卻是被派來抓我的人。"
陽光在兩人之間靜靜流淌,丁程鑫感到一種奇異的宿命感。如果馬嘉祺說的是真的,那么他們的相遇不是偶然,而是被一個死去警察的意志引導的結果。
"明天之后呢?"丁程鑫輕聲問,"即使拿到林隊的罪證,龍爺還在,青龍會還在。"
馬嘉祺的表情變得冷硬:"龍爺活不過下周。醫(yī)生診斷他肝癌晚期,已經(jīng)擴散。這也是劉昌急著和林志偉勾結的原因——權力真空即將出現(xiàn)。"
"而你準備接替龍爺?shù)奈恢谩?
"不。"馬嘉祺的聲音如鋼鐵般堅定,"我準備摧毀青龍會。徹底地。"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這是我父親未完成的任務,也是我能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丁程鑫注視著馬嘉祺挺拔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他身上那種矛盾氣質(zhì)的來源——警察兒子的正直與黑幫二把手的狠厲,兩種截然不同的身份在他靈魂中撕扯。而明天,丁程鑫自己也將面臨類似的撕裂:一邊是警徽的誓言,一邊是對揭露真相的渴望。
更復雜的是,他對馬嘉祺的感情已經(jīng)無法用任務或同盟來簡單定義。當馬嘉祺說出"我觀察你很久了"時,那種被長久注視的溫暖與戰(zhàn)栗,讓丁程鑫意識到這段關系早已超越了職責范疇。
"我會幫你。"丁程鑫說,聲音比自己預想的更加堅定,"但有一個條件。"
馬嘉祺轉(zhuǎn)身:"什么條件?"
"結束后,你要自首。"丁程鑫直視他的眼睛,"為那些...無法避免的罪行。"
房間陷入沉默。馬嘉祺的表情變得難以捉摸,最后他微微點頭:"成交。"
這個簡單的詞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丁程鑫心中某個緊鎖的門。他突然明白,自己已經(jīng)無法回頭了。明天的會面不只是為了收集證據(jù),更是為了一個承諾——對正義的承諾,對死者的承諾,以及對眼前這個矛盾而迷人的男人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