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得到消息趕到御花園時，小燕子還站在原地一動也沒動。

看著這樣的小燕子，乾隆的心都疼的揪緊了，輕輕地將她攬進(jìn)懷里抱著。

“燕兒，沒事了，沒事了。我們的孩子還會再回來的，絕不會像她說的那般，燕兒別怕?！?/p>

聽到乾隆安慰的話，小燕子的眼淚終究還是沒能忍住。

“我不想這樣的，我不想這么惡毒的。可她……可她說我們的孩子，她說我可以，為什么要說我們的孩子？

我……我親手割了她的舌頭。我……我也成了壞女人了。弘歷，我不想的，我……”

小燕子話還沒說完就暈倒在乾隆的懷里，“燕兒……”御花園里回蕩著乾隆撕心裂肺的喊聲。

“皇帝，快把燕兒抱回養(yǎng)心殿去?！崩戏馉斨懒擞▓@里的事兒，心道不妙。燕兒因?yàn)槭ズ⒆?，這段日子都把自己封閉在養(yǎng)心殿里。

今天好不容易肯出來走走了，沒想到又碰到了這糟心事兒。還不知道醒來后會怎么樣呢，可千萬別再出什么岔子了。

老佛爺正想叫小路子趕緊去宣常壽時，才發(fā)現(xiàn)小路子已經(jīng)急急忙忙地往太醫(yī)院跑了。

乾隆將小燕子抱回養(yǎng)心殿放到床榻上后，便順勢跪在床前，緊緊握著小燕子的手眼淚一顆一顆地砸在她的手背上。

常壽聽小路子說起前因后果，心里也捏了一把汗。他知道小燕子現(xiàn)在的癥狀根本就和身體無關(guān)，她的身體機(jī)能早已恢復(fù)如初了，但這心里的傷，卻不是短時間內(nèi)就能愈合的。

但現(xiàn)在小燕子昏倒了，他還是得來。經(jīng)過一番細(xì)致的診查后，常壽排除了小燕子身體上的原因。

“皇上，宸貴妃娘娘昏倒是因?yàn)榍榫w上受到了刺激，跟身體無關(guān)。俗話說心病還須心藥醫(yī)，只能多花些心思在娘娘身上，多多開導(dǎo)娘娘，讓娘娘從痛苦里慢慢走出來。

或者……可以試試讓娘娘暫時離開皇宮一段時間，換一個地方換一種心情。說不定娘娘心中的郁結(jié)，還能解開一些。 ”

“離開？”

乾隆看著床榻上臉色慘白的小燕子，指腹摩挲著她冰涼的手背?！半x開皇宮……”他低聲重復(fù)著常壽的話，喉間像是堵了團(tuán)東西似的，“我怎么舍得讓你獨(dú)自離開？可留在這里，這宮墻院宇，處處都是讓你痛徹心扉的痕跡?！?/p>

老佛爺站在一旁，鎏金護(hù)甲輕輕叩著帕子，沉聲道：“皇帝，常壽說得在理。燕兒這心病，根子在喪子之痛，這宮里的每一寸地方都能勾起她的回憶。不如送她去江南行宮，那里山清水秀，遠(yuǎn)離是非，或許能讓她松快些?！?/p>

乾隆沉默著，目光膠著在小燕子緊蹙的眉頭上。他想起她從前在御花園里追著蝴蝶跑，笑聲清脆得能穿透云層；想起她捧著剛摘的桃花，湊到他鼻尖前讓他聞香；想起她得知有孕時，紅著臉依偎在他懷里，和他說著以后。

可如今，她像株被嚴(yán)霜打過的花，連呼吸都帶著脆弱的顫抖。

乾隆的心此刻像是被撕裂成了兩半，一半在朝堂，一半在小燕子身上。

“燕兒，我不能陪你去……”

乾隆俯身，額頭抵著她的手背，聲音沙啞得不成調(diào)，“朝堂諸事纏身，我走不開，可我……好想陪著你，護(hù)著你，哪怕只是替你擋一陣風(fēng)，遮一縷雨?！?/p>

老佛爺在旁輕嘆：“皇帝，家國為重。燕兒去江南有專人照料，遠(yuǎn)離這是非地，對她的心病才有好處。你留在這里穩(wěn)住朝局，也是在為她遮風(fēng)擋雨?！?/p>

乾隆沒有應(yīng)聲，只是緊緊攥著小燕子的手，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他想起之前她曾纏著他講江南的故事，說要去看“日出江花紅勝火”，說要去采荷塘里的蓮子。

那時他總笑著答應(yīng)，說等她生下孩子，便帶她一同前往?？扇缃?，約定猶在，卻只剩她孤身前往，連那未出世的孩子，也成了永遠(yuǎn)的遺憾。

常壽和老佛爺離開后，又過了好一陣子。小燕子的睫毛顫了顫，她費(fèi)力地睜開眼，入目是養(yǎng)心殿熟悉的明黃色帳頂，鼻尖縈繞著淡淡的龍涎香，還有……掌心那道滾燙的溫度。

她偏過頭，就見乾隆跪在床前，雙手緊緊攥著她的手，眼眶紅腫得嚇人，眼淚還在一滴滴往下掉，砸在她手背上，燙得像是要灼穿皮膚。

“弘歷，你快起來……”她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像被砂紙磨過一般。即便心中痛苦萬分，她也還是看不得他這般模樣。

乾隆猛地抬頭，眼中瞬間迸發(fā)出狂喜，隨即又被心疼淹沒：“燕兒！你醒了？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他說著起身就要去喊常壽，卻被小燕子輕輕拉住了手腕。

“我沒事……”小燕子搖了搖頭，目光空洞地望著帳頂，腦海里不受控制地閃過御花園里的畫面——那女人惡毒的話語，自己顫抖著揚(yáng)起的匕首，還有滿口的血腥味。

她猛地瑟縮了一下，臉色比暈過去時還要慘白。

乾隆立刻將她小心翼翼地?cái)堖M(jìn)懷里，動作輕得像是怕碰碎了易碎的琉璃：“別怕，燕兒，都過去了，那個人再也不能傷害你了。”

懷里的人身體還在微微發(fā)抖，乾隆的心像被鈍刀割著，他猶豫了許久，還是輕聲提起了常壽的提議：“燕兒，常壽說你這心病得慢慢養(yǎng)，宮里的環(huán)境……總讓你觸景生情。我和皇額娘商量著，送你去江南行宮住一陣子好不好？”

他放緩了語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些：“你以前不是總說想去看江南的日出，想去采荷塘的蓮子嗎？那里山清水秀，沒有宮里這些煩心事，或許能讓你松快些。我會派最好的人手跟著你，照顧你的飲食起居，等你心情好些了，我就立刻過去找你?！?/p>

話音落下，懷里的人突然安靜了。

乾隆以為她在思量，正想再說些江南的好處勸勸她，小燕子卻緩緩抬起頭，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往日里靈動的眸子此刻盛滿了不舍與惶恐，像只即將被拋棄的幼鳥。

“我不去?！彼穆曇艉茌p，卻帶著一絲固執(zhí)的顫抖。

乾隆愣了愣，連忙追問：“燕兒，怎么了？是擔(dān)心路上不安全，還是不喜歡去江南了？若是不想去江南，我們換個地方也行，只要能讓你舒心……”

“不是的。”小燕子打斷他，伸出冰涼的手，輕輕撫上乾隆的臉頰，指尖描摹著他的眉眼，像是要把他的模樣刻進(jìn)骨子里，“江南很好，我以前是很想去，可那是要和你一起去啊?！?/p>

她的眼淚掉得更兇了，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乾隆的手背上：“我已經(jīng)沒有孩子了，不能再沒有你了。弘歷，我要是去了江南，隔著千山萬水，我想你了怎么辦？我要是夜里做噩夢了，誰來抱著我告訴我別怕？”

“宮里是有讓我難過的痕跡，可宮里也有你啊?！?/p>

她緊緊抓住乾隆的衣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要能待在你身邊，哪怕每天只能看你一眼，哪怕想起孩子會心痛，我也能撐下去?？扇羰亲屛译x開你，一個人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我怕我撐不住，我怕我會瘋掉的。”

“我知道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很麻煩，”她哽咽著，眼神里滿是哀求，“可我真的舍不得你。弘歷，別送我走好不好？就讓我留在宮里，留在你身邊，哪怕只是遠(yuǎn)遠(yuǎn)看著你，我也愿意?！?/p>

乾隆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澀與心疼瞬間席卷了他。他緊緊抱著小燕子，力道大得像是要將她揉進(jìn)自己的骨血里，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傻燕兒，傻燕兒……是我不好，是我沒考慮到你的心思?！?/p>

他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水，淚水是咸的，卻燙得他心口發(fā)疼：“不走了，我們不去江南了。你想留在宮里，想留在我身邊，我們就留下。以后我不管多忙，都會陪著你，再也不讓你一個人面對這些了?！?/p>

小燕子靠在他的肩頭，聽著他有力的心跳，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下來，淚水卻流得更兇了，這一次，里面不再只有絕望和痛苦，還有失而復(fù)得的安心。

養(yǎng)心殿里靜悄悄的，只有兩人壓抑的哭聲和彼此溫?zé)岬暮粑豢椩谝黄?，窗外的陽光緩緩移動，映照著相擁的身影，像是要將這份脆弱的相守，定格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