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擁抱笨拙而用力,體溫透過薄薄的衣衫傳來,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熾熱和決心。
云逸僵硬的身體,在她這毫無章法卻滾燙無比的擁抱中,一點點軟化下來。他緩緩轉(zhuǎn)過身,看著她淚眼朦朧卻寫滿堅定的臉龐,看著她眼中那毫不摻假的信任與維護。
冰封的心湖,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暖流撞擊,裂開無數(shù)細(xì)縫。
他猛地伸手,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仿佛她是這冰冷絕望的現(xiàn)實中,唯一的熱源和浮木。
“梧桐……梧桐……”他將臉埋在她頸窩,聲音哽咽,一遍遍喚著她的名字,像是祈求,又像是確認(rèn)。
兩人相擁在這狹小昏暗的陋室里,窗外是淅瀝的雨聲,屋內(nèi)是彼此急促的心跳和壓抑的喘息。命運的殘酷與人情的涼薄,將他們緊緊擠壓在一起,反而催生出一種近乎悲壯的親密。
不知過了多久,云逸的情緒才漸漸平復(fù)。他稍稍松開她,卻仍握著她的雙手,通紅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一絲微弱卻堅韌的光。
“你說得對?!彼曇粢琅f沙啞,卻多了幾分力氣,“不能低頭。若此刻低頭,我便真的什么都沒有了?!?/p>
他拉著梧桐走到桌邊,指著那些寫滿字的紙張:“秋闈在即,無論結(jié)果如何,我總要放手一搏。這些是我近日做的策論文章,還有幾位同窗交換的心得……只是,尚有許多疑難未解,若能有幾本珍稀的注疏參考……”
他的話未說完,但眼中的渴望卻清晰可見。那是溺水之人看向岸邊稻草的眼神。
梧桐立刻道:“需要什么書?我去找!”
云逸報了幾個書名,皆是流傳不廣、價格昂貴的典籍?!版?zhèn)上的書局沒有,或許……或許州府的大書肆能有,只是那價錢……”他神色又黯淡下去。
“銀子我有!”梧桐脫口而出。她想起熾焰塞給她的那些“漂亮石頭”,雖然大部分被她當(dāng)普通石頭扔了,但行李角落里似乎還剩下幾塊成色最差的。
她立刻跑回客棧,翻箱倒柜,果然找出兩三塊暗淡無光的魔晶。她雖不知其在人間的具體價值,但想著熾焰的身份,這東西總該值點錢。
她拿著魔晶,又跑回云逸的陋室,塞進他手里:“這個,你拿去換書!”
云逸看著手中那幾塊從未見過的、觸手溫潤卻蘊含著奇異能量的黑色石頭,愣住了:“這是……”
“是我……家那邊的特產(chǎn)!”梧桐含糊道,“應(yīng)該能換些銀子!你快去州府把書買回來!”
云逸看著梧桐急切而真誠的臉,看著她因為奔跑而泛紅的臉頰,心中百感交集。他握緊那幾塊奇異的石頭,重重點頭:“好!我明日一早就去!”
他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蛟S這希望渺茫,或許前路依舊艱難,但此刻,他并非獨自一人。
然而,他們都不知道,這幾塊來自妖魔少主的、即便成色最差也蘊含著精純魔氣的魔晶,一旦流入人間州府的市場,會引來何等關(guān)注。
云逸懷揣著那幾塊魔晶和滿腔孤勇,翌日清晨便租了輛驢車,匆匆趕往州府。梧桐留在鎮(zhèn)上,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等待的時日變得格外漫長。梧桐每日都要去鎮(zhèn)口張望好幾次。第三日黃昏,終于看到了那輛熟悉的破舊驢車,吱吱呀呀地駛了回來。
駕車的人卻不是云逸,而是一個面生的老漢。驢車上,躺著昏迷不醒、臉色慘白、衣衫上沾著點點血跡的云逸!他懷里,卻死死抱著一個藍(lán)布包裹,仿佛那是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
“云逸!”梧桐只覺得眼前一黑,心臟幾乎停止跳動,瘋了一般撲過去。